無名小說網 > 1627崛起南海 > 874.第874章 攻舟山
    海漢在浙江的行動有明確的作戰目標,但因為異地作戰有太多不可控的變數,執委會和軍委都并沒有對此規定嚴格的時限。在占據了明顯優勢的狀況下,錢天敦并不愿意讓自己的部隊連夜發動進攻,那樣只會給海漢民團帶來更多的傷亡風險。因此在完成了火炮射擊視野的清理工作之后,民團的戰線便主動后撤了一段,在這座堡壘東南大概兩里地的海邊扎下了營地。

    盡管是處于野戰期間,高級軍官的生活條件還是盡可能地保證了舒適性,除了單獨的居住帳篷之外,還有專門的炊事班給他們開小灶,保證每天都能吃到最新鮮,按照軍官們個人口味烹調的食物。

    石迪文不急不慢地用刀叉切割著盤中盛的一塊黑胡椒牛排,將鮮嫩的牛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這里所用的餐具和調料都是從三亞大本營帶來的,而牛排則是由三林幫在本地買來的牛,最好的部位單獨切出來作為首長特供,而剩下的部分就是士兵們的慰勞品了——土豆燒牛肉的這種搭配,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國家都是會受到士兵喜歡的菜式。

    除了因為環境特殊不能飲酒之外,這里的飲食水準其實是并不比三亞或是其他的軍事基地差,這種后勤保障能力讓搭車享受福利的許裕拙羨慕不已。他所指揮的明軍雖然裝備和待遇都優于別省明軍,但包括他自己在內,戰時卻不可能享受到這樣好的條件。好在海漢民團一向對友軍指揮官都很大方,所以這趟差事對于許裕拙來說倒是一趟難得的美食之旅,海漢人點的餐他也能一份,大半個月下來也品嘗了不少好東西。

    “我家的廚子在澎湖學了一個月,調料也是全從你們手里買的,怎地就做不出這么好的味道?”許裕拙一邊吃一邊嘆息。他的肚子比起從福建出發前又大了一圈,也算是這趟出差的收獲之一了。

    “這算好嗎?”錢天敦笑了笑應道:“說實話跟勝利堡的樊大廚比起來,手藝還是有差距的。而且我們這次帶的廚子大概都是樊大廚徒孫輩的,做的東西可能還沒三亞那些酒樓飯館的水平高,畢竟那邊掌勺的大師傅多數都是樊大廚的徒弟。”

    錢天敦所說的樊大廚就是穿越眾當中唯一有廚師等級證書的人樊偉,他帶到這個時空的高級技師職業資格證書甚至專門做了一個鏡框裱了起來,每次收徒弟的時候就會掛出來讓徒弟們瞻仰一下。穿越后這五六年里,樊偉教過的徒弟已經過百,至于徒孫就更是多不勝數。不過廚藝上的差距倒也并不是樊偉藏私或是徒弟們缺乏天賦,而是樊偉所使用的各種烹飪手法和調料對這個時代的伙夫來說都很新奇,短時間內也無法理解,只能對樊偉傳授的烹調方法死記硬背,這樣做出來的東西難免就會差了些。

    許裕拙嘆道:“也難怪有好多人去過三亞之后就不想走了,只沖著這吃吃喝喝的享受,就值得在那邊落腳了。”

    “攻下舟山島,形勢就不會再起大的波瀾了,到時候去三亞歇一段時間,去看看那里新建的度假區,想必你會很喜歡的。”錢天敦笑瞇瞇地說道。

    對于這次跟隨海漢艦隊出征的明軍來說,其實也沒有太危險的作戰任務,主要就是護送補給物資,駐防已經占領的地區。作戰時頂在一線的都是海漢民團,也無需擔心海漢會將他們當做炮灰使用。除了因為要負擔一部分軍費,花的銀子比較多之外,這趟差事對他們來說其實還算比較輕松。

    不過要攻下舟山島,就算加上這批暫時歸海漢統一指揮的福建明軍,也很難把如此之大的一片區域完全控制住。要繼續從福建抽調明軍過來布防顯然是不現實的,畢竟這次跟著來的明軍實質上是許家私軍,而且幾乎已經是全部兵力。許心素就算膽大包天,也不敢輕易將普通明軍跨省調動到浙江,那樣做已經跟叛亂無異了。

    而海漢民團的兵力也同樣好不到哪里去,盡管戰前海漢軍方就已經在進行1633年上半年度的新兵招募,但民團軍規模還是跟不上海漢地盤的擴張速度。僅是上半年剛剛拿下的臺灣島地區,軍委認為就有必要在一南一北各部署一個營的兵力。而舟山群島這邊雖然沒有臺灣島的面積大,但考慮到一下要將橋頭堡向北推進千里之遠,不在這塊飛地多部署點部隊,別說軍委不放心,就連執委會也認為無法確保安全。

    如果暫時無法在舟山群島地區部署足夠確保區域安全的部隊,軍方所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盡可能地消滅掉本地的武裝勢力,把潛在的隱患提前排除掉,這也是海漢不愿在占據上風的情況下與本地勢力和談的原因之一。目前從本地吸納的帶路黨中官、民、匪三個陣營的人都齊了,指揮部認為也沒有必要再吸納新的帶路黨進入自己的陣營——那樣很可能會在目前并不穩固的己方陣營中生生地制造出矛盾,畢竟這些帶路黨在投入己方陣營之后,一定會為了確保自己的地位而排斥其他與自己屬性相似的競爭者。

    當然了,舟山群島數以萬計的人口,海漢也不可能全部趕盡殺絕,只是在戰后還必須要對本地居民進行鑒別和遷移。對于那些身份有潛在風險的人,該送去勞教營的要送,剩下的可以打散送到南洋的各處殖民地去,然后再從海南島和兩廣地區遷一些新移民過來填充這個地區。此外今后從北方運回的移民,也將會有一部分被留在舟山這邊充實人口。

    這種繁雜的人口調配計劃無疑需要耗費大量的海上運力,投入的安置費用也將十分巨大,但為了能夠盡可能地確保海漢在這些新占領地區的穩固統治,復雜的移民手段也都是必要的措施。

    當晚午夜,不甘就此認輸的舟山船幫 舟山船幫還嘗試了一次夜襲,但效果卻不甚理想,海漢民團在營地外大約五十米的距離上布置了許多堆篝火,讓來襲者根本難以遁形。發現有人跡活動之后,負責值守的狙擊手就能接著火光的照耀瞄準目標進行射擊。在嘗試了幾次都被早早發現之后,只能拋下十多具尸體悻悻地退回了黑暗中。

    天亮之后,海漢民團便開拔出了營地,兩個連的步兵將炮兵和炮車護在中間,緩緩地向北行進。今天海漢投入作戰的部隊除了陸軍之外,甚至連海軍中的一部分作戰人員都登陸參戰了。當然這部分海軍并不是負責駕駛戰船的水手或者操作艦炮的炮手,而是隸屬于海軍編制的陸戰隊伍。

    但就算包括海軍上陸的作戰人員在內,海漢此役的參戰人員也仍然只有千人出頭,照理說要進攻這一縣之地是有點不夠用,不過考慮到對手的參戰人員也同樣有相當一部分是部署在海上,指揮部認為這樣的兵力已經足以對付敵人在陸上的力量了。

    在經過了昨天一整天的拆遷之后,這座城堡外面已經變成了一大片瓦礫廢墟。為了防止對方在殘垣斷壁中設下埋伏,高橋南不得不再讓偵察排的精兵對這片區域進行排查之后,再讓炮兵和重型裝備進場。

    或許是昨晚的夜襲讓舟山船幫失去了出城野戰的信心,在海漢部署炮兵陣地期間,對手僅是進行了象征性的騷擾,站在遠處射出幾箭之后,很快就被海漢的火槍陣給逼退了。

    而在此同時舟山船幫最后的海上力量也在定海灣附近遭遇了海漢的主力艦隊,盡管他們在船只數量上占據了絕對優勢,參戰船只至少是海漢的三倍,但雙方的戰力卻是恰好相反。雙方甫一接戰,海漢艦隊便火力全開,彈如雨下,打得舟山船幫的帆船上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進取號”在這個時候也充分顯示出了自己在噸位和船體強度上的優勢,對于硬靠過來攔截的小船根本不避不讓,直接硬撞過去。依靠著巨大的動能,船頭碩大的金屬撞角輕而易舉地撕開了對方的船體,然后將其擠壓成一堆碎片。

    對于嚴重缺乏遠程重武器的舟山船幫來說,這次的交手絕對算得上是水手們一生中難以忘懷的噩夢,面對海漢戰船不斷發射的炮彈,他們幾乎沒有什么有效的反擊手段,只能依靠鳥銃、土炮和弓箭這種射程和精準度都極其有限的武器來打擊對手。但在海面的風浪之下,不能保持射擊密度的這些武器很難擊中近百米開外的海漢戰船。即便有那么幾下打中目標,海漢戰船厚厚的船板也足以抵擋住這些原始武器的攻擊。

    特別是裝備了土炮的船只,一旦開火就會立刻引來海漢戰船的集火攻擊,幾乎頃刻間就船毀人亡。發現了這個吸引火力的弊端之后,原本裝備了土炮的船只也立刻放棄了繼續使用這種會給自己帶來霉運的武器。

    雙方接戰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局面就已經進入到海漢吊打對手的狀態。在翻沉了十多艘船之后,舟山船幫一方開始有船調整方向駛向戰場外圍,這顯然不是準備去包抄海漢的后路,而是打算要跑路了。

    一旦有人生出了逃跑的意念,就會如同傳染病一般在戰場上迅速地傳染開。看到有人率先開始調轉船頭逃跑,還在戰場上的人也難免就生出了逃生的心理。從零星的兩三艘船調頭到大面積的潰敗,中間的時間間隔非常短,甚至是在海漢艦隊還沒有來得及對此作出反應,海盜們的船只便轟然四散而逃。

    “這……是逃了?”石迪文在旗艦上觀察到這個狀況的時候還有點難以置信,他原本認為舟山船幫既然還有勇氣集結人馬進行最后的決戰,那么戰斗意志應該還是比較頑強的,但現在對方的船只不過才損失了十之二三,就已經選擇了放棄,著實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石迪文有所不知的是,舟山船幫的海上精銳在前幾日朱家尖島附近的海戰中便損失了大半,那一戰里被擊殺擊沉的船只有一多半都是汪加林的私產,同時也是幫中條件最好的一批戰船。今天在定海灣出戰的這批船,還有不少是汪加林從東海各家海盜連人帶船一起借來的,自然沒有他自家的人好用。

    與此同時,海漢在岸上的行動也拉開了序幕,仍然是標準的海漢式攻城法,先以重炮轟擊城墻,掃除城墻上的防御工事和武器。雖然舟山船幫也有幾門鎮山之寶部署在城墻上,但無論是火炮性能還是炮手素質,都遠遠無法與海漢的炮兵部隊相提并論。在十余門火炮進行了十輪炮轟之后,這座堡壘的南邊城墻已經變得殘缺不全,幾個炮位更是受到了重點照顧,連城墻上的垛口都已經被掃平了。至于舟山船幫的幾門火炮,更是已經連同炮手一起被轟掉了。

    在城中督戰的汪加林知道大勢已去,不等海漢發兵入城,便帶人從北門倉促逃出,直接往山里去了。海漢民團兵力有限,而且也是為了防止對方在山中布置埋伏,便沒有立刻追擊下去,而是先入城占領下這處堡壘。

    但初步的戰后清點讓指揮官們都很是失望,舟山船幫顯然是對城中的重要財物進行了提前轉移,所以并沒能像在石浦所城那樣在城中搜出一些有價值的繳獲。

    錢天敦聽了這個消息不僅搖頭道:“這個汪加林,簡直是在作死啊!”

    隨軍觀戰的許裕拙不解地問道:“錢將軍何出此言?”

    “他如果不把財物全帶走,我們該繳的繳得差不多,也就不會急著去捉拿他了。”錢天敦解釋道:“但他這么搞法,那就是逼著我們只能盡快把他捉拿歸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