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方，你前些日子去海口和儋州巡視，有沒有什么感悟？”
陶東來沒有急于馬上切入正題，而是先向陶弘方詢問起近期的工作狀況。商務部在各地都有官方投資的產業，也會不定期派出高級官員前往當地巡察經營狀況，陶弘方前些天去辦的差事，便是屬于這種性質。
陶弘方恭敬地應道：“孩兒以為，這兩座城市的產業各有特點。海口離大陸近，從大陸方向來的商人，大多會以海口為首選目的地。而儋州則是以文教聞名，學院之多在我國首屈一指，別處也效仿不來。所以一個地區要想發展良好，或是占據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或是擁有獨一無二的產業形態，至少二者要居其一。”
陶東來點頭道：“雖不全面，但也算基本準確。那你覺得，如果當初把你派到這兩個城市執政，能否經營出現在的局面？”
陶弘方道：“張市長和馬市長都是大能人，孩兒不敢與之相提并論。”
陶東來道：“其實這兩處城市在大明統治時期，就已經具備了你剛才提到的兩種特征，而我們接管這些地區之后，所做的就是在此基礎上將這些條件規模化、產業化，從而帶動地方經濟。這其中的道理，我想你不是不明白，只是對自己的能力缺乏信心。“
“你要知道，當年張新和馬力科被指派去當地方官的時候，也就只比你大幾歲而已。而且在那之前，他們也都沒有當地方官的經驗。相較他們上任的時候，你現在所面對的環境條件要好很多倍了。”
陶弘方聞言抬起頭，與陶東來對視道：“父親是想給孩兒派個地方官的差事？”
陶東來微微搖頭道：“暫時還沒到時候。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多去外邊的世界走動，增長見識，了解國家目前的真實狀況。
“父親的意思是……去海南島之外的地方？”陶弘方的語氣中不禁透出一絲興奮。
陶東來點點頭道：“我打算讓你去浙江杭州，那里是未來的國都，有很多值得去看一看的地方。”
“杭州？”陶弘方聽到這個目的地不免有些驚訝。
他原以為父親會安排自己循序漸進，先去離海南島不算太遠的地方。比如安南峴港這種處于海漢統治下的殖民區，又或是香港這類環境與三亞相近的地方，卻沒想到陶東來竟然打算把他派到遙遠的杭州去。
陶弘方雖未去過杭州，但也大致知道杭州離三亞有多遠。商務部就有不定期從勝利港出發，途經香港、澎湖、舟山等港口，終點為杭州的公務船，整個海上航程超過四千里，歷時半個月才能抵達終點。
陶弘方雖然自覺羽翼已豐，但突然得知要去往離家這么遠的地方，心中還是不免生出了不安的情緒。
“怎么？怕了？”陶東來敏銳地捕捉到兒子表情的細微變化，打趣地問道。
陶弘方應道：“那倒不是，只是想到離開之后無法再在父母身前盡孝，孩兒不免有些愧疚 些愧疚。”
陶東來笑道：“孝心可嘉，但你也不用擔心，我們在這邊又不是沒人伺候。再說地方雖然遠了點，但過幾年三亞的機構都會陸續遷過去，我們一家人也會搬過去，你到了那邊倒是可以先去看看有什么好地方，買下來建個新宅子。”
其實這種事情倒也不需陶家人勞神費力去張羅，以石迪文的為人，肯定會提前就有所準備，到時候多半不等陶弘方出聲，就會主動讓他去挑地方安排修建新宅。
陶東來說完閑話，收起笑意，這才切入正題：“杭州那邊的事情，現在是石迪文在主持。他對國家的忠誠當然毋庸置疑，但他要管的事情太多，地盤太大，也未必事事都顧得過來。別的事情我不擔心，但遷都相關的工程事關國運，萬萬不容有失，必須要有可靠的監管措施才行。”
陶弘方聽到這里發問道：“暗中監管不是應由安全部負責嗎？”
陶東來點點頭道：“安全部職責所在，當然也會有相應的安排。不過當地的環境復雜，有些信息層面是安全部也難以接觸到的。但你的身份就不一樣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參與到各種工程項目當中，去公開調查你覺得有問題的地方。”
“但如果那邊真有問題，孩兒去了之后豈不是就打草驚蛇了？”陶弘方不解地問道。
“如果真的有蛇被驚走，那也是不錯的結果。”陶東來繼續說道：“你去的目的不是要杜絕所有不合規的做法，而是要避免出現影響到未來國都運轉的隱患。”
陶弘方仍是聽得似懂非懂，這已經超出了他過去幾年在商務部所從事的工作范圍。
“……這些隱患可能出現在建設工程當中，也有可能是官方與當地民眾之間的利益沖突，也說不定會出現在官府內部。我不需要你去著手解決這些問題，但你可以寫成報告發送回來。”
陶東來打開書桌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個信封，放到桌上：“這里面是一份名單，必要時你可以去找這些人尋求幫助。他們并不是任何一個部門的官員，也沒辦法為你提供一支私人軍隊，但如果你要打聽消息，或者尋求一些特殊的人脈渠道，這些人應該會幫得上忙。”
陶弘方有些不敢相信父親居然在幾千里之外的地方還有這樣的部署，猶豫著問道：“這些人可靠嗎？”
陶東來沉聲道：“這世上最善變的就是人心，特別是在面對巨大的利益或者威脅的時候。名單上的人可不可靠，你要自行分辨。”
陶弘方恭敬應下，這才伸手取了那信封。
陶東來繼續說道：“我會讓施耐德給你安排一個官方一點的差事，你可以先自己琢磨琢磨，到了那邊之后該怎么做。”
陶弘方忍不住問道：“那這個任務，是孩兒獨自去執行嗎？”
陶東來反問道：“你還想讓誰跟你同去？”
“孩兒只是問一下，并無他意。”陶弘方連忙躬身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