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0章
朱子武作為代表海漢參與查案的特使，自然也只能強打著精神，熬夜參與審訊。不過由于待審犯人數量太多，他與同來的幾名海漢軍官分身乏術，也只能分開盯著幾處審問主要犯人的地方, 以免錯漏了關鍵信息。
只是這審訊者與受審者都是滿人，朱子武全然聽不懂對話，還得由人居中翻譯，導致整個審訊過程不免磕磕巴巴，極不順暢。最后負責審訊的清軍軍官也懶得再顧及朱子武的感受，不再讓翻譯去主動詢問他的意見了。
朱子武雖然聽不懂，不過清軍動手拷問的狠勁，他是全部看在了眼里。很顯然滿清高層對于此事也極為憤怒, 所以在調查過程中不斷施用酷刑手段，毫不顧忌犯人的死活。
到了拂曉時分，有清兵送來早飯，白粥、醬菜、加上一坨白煮羊肉。但朱子武看了一整夜的刑訊逼供，腦袋里充斥著血腥氣息，再聞著那羊肉的膻味，半點胃口都無，最后也就只是勉強把白粥喝完，羊肉是一口沒碰。
倒是動手的幾個清兵吃得津津有味，最后還替他把那一大坨沒有動過的白煮羊肉給消滅了，看樣子這一晚的拷問是讓他們耗費了不少體力，必須要通過大量進食來補充能量。
作為此次調查任務的負責人，蘇克薩哈同樣也是一夜未眠，一直在看各個審訊小組提交上來的口供。之所以要如此急迫地查明案件真相，是因為蘇克薩哈也很明白局勢的緊迫性，這事拖的時間越長，就越是容易讓海漢找到開戰的借口。只有趕在局勢惡化之前先行結案，才能堵住海漢人的嘴，不讓其趁勢發難。
早飯時間過后, 蘇克薩哈便將海漢軍官們重新召集到一起，向他們宣布了現階段的調查結果。
在昨天的行動中，清軍總共抓獲案犯二百四十七人，而鎮上其他人員也全部被視作從犯，計七百六十七人。在犯案過程中被商隊護衛殺死的二十七人尸首，已全部從鎮外墓地挖掘出來，一一驗明了正身。另有十二名案犯在鎮外其他地方探親訪友，昨天便已另行派兵追緝，相信不日便會落網。
而組織指揮清陽堡劫案的主犯十三人，現已全部抓獲。所劫貨物，也已追回絕大部分，待清點造冊之后，將會交付給原本的貨主。
對于海漢方面最感興趣的幾個問題，蘇克薩哈也一一進行了說明。
阿林的消息來源，是他的一個侄子，此人同時也是案件主犯之一。這人曾在沈陽城待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在此期間他的工作便是為此次遭劫的商行之一當車夫, 在劫案發生七天之前自行離職回到了這個小鎮。
有關被劫車隊的情報信息，皆是由此人向阿林提供。阿林利欲熏心, 認為可以不聲不響地劫下這批財物，變現之后用作壯大自己部族的軍費。于是便點齊了手下人馬，帶上武器和干糧，悄悄行軍百余里，在清陽堡附近等候了三天，最終等到了這支車隊。
之后的事情，便如眾人所知，阿林帶著這支 帶著這支牛錄武裝突襲了車隊，在殺傷多人之后劫走了所有的貨物，并且在越境之后丟棄了馬車，將貨物用馬匹馱運回了小鎮。
阿林拿了一部分戰利品作為獎勵分發給參與行動的各家各戶，目的當然就是為了讓所有人保守秘密。至于后續的分贓，那就得等到這些貨物在黑市變現之后了。
不過很快邊境地區便傳出海漢官方出了高價懸賞，搜集有關清陽堡劫案的消息。阿林不敢冒險在這個時候找地方銷贓，便在鎮外找地方把贓物藏了起來，但沒想到還是無法避免走漏風聲，短短幾天之內，便讓蘇克薩哈帶著軍隊摸上門來。
根據阿林等主犯的口供，蘇克薩哈斷定此案沒有其他幕后主使，一切行動皆是由這個小小部族自行策劃實施。
由于證據鏈比較清晰，加之海漢軍官們也參與了追查、抓捕、搜證、審訊的整個過程，所以對于蘇克薩哈的這個論斷，倒是沒有提出什么反對意見。
這讓蘇克薩哈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倒不是能不能追回全部贓物，抓住所有犯人這種小問題，而是海漢人為了借機生事，根本不認可己方的調查結果，進而將事態擴大化。比如海漢要以抓捕兇手為名，強行出兵至滿清境內行事，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過看來這起事件并沒有朝著蘇克薩哈所擔心的方向發展，至少可以將事態控制在這個小鎮之內，不用再把打擊對象提升到更高的層級了。
不過海漢觀察團隨即向蘇克薩哈提出了新的問題，即相關人犯的后續處理。陳一鑫原本是想讓滿清在抓獲真兇后交給海漢處置，但和耿繼茂反復商議之后，最終還是議定由滿清來執行判決和懲治措施。當然了，如果結果不能讓海漢滿意，那此事也不會輕易了結。
蘇克薩哈對此早有準備，所以他給出的答復，讓海漢觀察團也很難再作進一步的討價還價了。
蘇克薩哈表示，此案中所有直接參與者，將全部處以死刑，并且會將首級置于清陽堡附近邊關要地，以儆效尤。而所有從犯則貶為奴籍，發配三千里，送到遙遠的庫頁島去當苦力。該牛錄所有財產，由滿清官方組織變賣，之后均用作善后賠償。
不過阿林等主犯需暫時留下性命，蘇克薩哈要押送他們返回赫圖阿拉城，去向順治交差。待順治親審之后，再將其押送至薩爾滸邊境，由兩國共同監督行刑。到時候如果海漢方面想要派人行刑，那也可以再作商量。
至于說對這個牛錄的上級鑲白旗追究監管責任，這就超出蘇克薩哈的權力范圍了，他必須得將案件詳情上報給順治，再由順治決定對鑲白旗處以怎樣的懲罰。
這樣的處理可謂極其嚴厲，所有參與劫案者均被判處死刑，朱子武聽得也是暗暗心驚。但讓他覺得十分不舒服的是，當年清軍頻繁侵犯大明，類似的事件一年不知有多少起，卻從未有過類似這樣的處理方式。這滿清韃子的行事，未免也太過于欺軟怕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