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種種,哪怕是已經過去幾十年了。
可是往這邊一站,他就像是看到了那些兒郎們,站在他的面前。
對他露出笑容。
老爺子從未有過這樣,他很久后,坐在了邊上的一個臺階上。
就這么靜靜的望著那邊夕陽下映照的湖面,很久后才長嘆了一口氣。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茍活了這么多年,要不了多久,我也會下去陪你們了。”
邊上他的秘書趕緊回了句:“老首長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我們的祖國,還需要您來守衛。”
李老爺子指了指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說。
“保衛祖國的是他們,是一線軍人,我算得了什么。”
“走吧,我該回我的家鄉去走走看看了。”
“當年從這個村里走出去的時候,我還帶走了幾戶人家的孩子,也需要去他們家里給一個交代。”
老爺子這么多年不愿意回來,其實有兩個原因。
第一,身份問題,他知道,他要是回來了,當地的一些人,肯定會想方設法的來找他。
還有一些親戚,也總是會過來攀附關系。
人說衣錦還鄉,可衣錦還鄉的背后是數不清,道不明的人情關系。
他的身份和原則,不允許有太多的人情關系。
第二,那就是當年他出去打鬼子的時候,從村里帶了不少人出去。
可回來的沒有幾個,雖然那些十七八歲的孩子,他們是自愿一腔熱血報國的。
但不管如何,還是他帶出去的,沒有帶回來,那就愧對他們的家人。
所以心里愧疚,不敢回來面對。
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李海超的事情,估計他也不會回來。
既然回福南了,那就肯定是迫不及待,要回到自己的老家去好好的看看,走一走。
幾個隨從趕緊扶著他起身,然后走向了公園的大門。
不過,老爺子在這邊的發呆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遠遠的有兩個老頭正在下象棋。
兩老頭不是別人。
正是周濟光和秦國柱。
夕陽映照的波光凌凌有些刺眼,周濟光用手擋著眉簾,望著老爺子的背影。
很久后說了句:“秦老倌,這是不是咱們長寧縣的李老倌?”
“我沒看走眼吧,這么多年沒見過了,認不準。”
秦國柱也望著背影一臉凝重:“我瞅著也有點像,他不是一輩子都沒有回來嗎?”
“怎么突然回來了?”
兩人收回了目光,然后慢慢的開始對視。
當然了,也僅僅是這么一對視,兩人像是同時想到了什么一樣。
心神猛的震了下。
周濟光更是一拍大腿:“壞了!不會是為了我家玉林的事回來的吧。”
秦國柱更加的不淡定,直接起身就走:“還愣著干嘛,肯定是沒跑了!”
“咱玉林可頂不住他啊,分工合作,你馬上聯系其他長寧縣的老兵,我去聯系老連長。”
“我們不替這小子擋點火氣,誰擋得住里老頭的怒火!”
周濟光更加沒有心思了,趕緊起身一路小跑回家,像是有天塌的事情要發生了。
就這樣,周濟光一回來就馬上開始一個個的打電話,聯系當年還活著的老兵。
一個個的拜托,就希望他們一定要抽時間過來,幫他這個女婿說說好話。
畢竟這老頭的脾氣他們還是很清楚的,只要是這些老兵們出面,他就不會把事情做的太絕情。
秦國柱也馬上給趙老頭打電話。
這個就不用多講拉,雖然他和李老爺子不是在一個部門里面。
但他們都是從長寧縣走出去的,他出來講講話,我能頂些用。
就這樣,兩老頭這一整個晚上都沒有消停。
…
小陽村。
馬玉林回來后就開始收拾屋前屋后。
當然了,他們雖然沒有住在這邊了,但鑰匙交給了村里人。
村里人一直在幫他們家打理,屋前屋后的。
現在小陽村家家戶戶都是大瓦房。
唯獨只有馬玉林家里還是以前的茅草屋。
很多村里人笑著,明明是村里最有錢的一戶人家,結果好了,偽裝成了最窮的一戶人家。
這一個晚上,馬玉林睡的特別的安寧。
一大早的,他就到了自家祖墳的地方。
這里埋著他的爺爺,以及父母。
對于這個爺爺,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只是當時聽村里的老人提過一次,說他爺爺剛生下他父親后不久,就離開了長寧縣。
不知道是去干嘛了。
也正是因為他爺爺離開的時間比較早,所以馬玉林的父親是獨生子,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很少有獨生子,一般家里都有好幾個。
后來,父親在他五六歲那一年,收到了一封信,于是離開了小陽村一段時間。
再回來的時候,抱著一個骨灰盒子,說那里面是他爺爺的骨灰。
至于他爺爺當年為什么要離開家鄉,在外面經歷了什么,這個他父親一概都不提。
只是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哪怕是一壇骨灰回來,那也給后人有個念想,也是好事。”
“至于其他的,都不要再提了,落葉歸根了就行。”
再后來反正打死不說他爺爺的事情。
就這樣,導致了他對于這個爺爺,是完全沒有任何心里概念的。
和往常一樣的,馬玉林先是在爺爺的墳頭上跪著磕了幾個頭。
再接著就是在父母墳前,講了老兄馬玉林還活著的事情。
并講著,一定會把老兄找回來,哪怕把全世界給掘地三尺!
完了后,馬玉林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拿著鋤頭,開始細致的給墳地鋤草。
到了早上十點多的時候。
下山道上,一個老人很是費力的爬了上來。
馬玉林一眼就認出來了,但裝作不認識,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當然了,他也知道老頭為什么會跑這里來。
因為他們兩家人是鄰居,地也是挨著的,祖先自然也是埋的不遠。
不過,老頭爬上來后,看了看馬玉林。
然后又看了看三塊碑。
“小馬是一個非常懂事老實的孩子,孤兒,長大很不容易,那時候吃我們村里百家飯長大的。”
“我也沒少關心這孩子,咳,命苦啊,才不到四十出頭,就英年早逝。”
馬玉林拿著鋤頭繼續做事,也不問他身份,也沒有抬頭看他。
回了句:“個人有個人的命,沒辦法,老天爺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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