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幾個神使而已，需要這么長時間？”
剛穿過空間通道，一行人就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淡然聲音，比起疑問，語氣中更多的是陳述。
是見習天使。
一直跟在嘉德羅斯身后的鬼狐天沖，眸子略微瞇起，目光掃向了周圍。
巨大的白色十字星休眠艙正懸浮于巨大空間的中央，以它為圓心的幾個半徑不同的懸浮圓狀條帶正在緩緩旋轉。
仔細觀察，可以看出來圓狀條帶并非普通的裝飾物，而是由一個個色彩不同的半透明晶核連接起來的。
見習天使就在休眠艙的正前方，就算是與剛傳送過來的他們說話，目光也一直落在休眠倉的透明艙蓋上。
可問題是，休眠艙是空的，他又是在看什么？
看著周圍完全沒有設置防備，那一圈圈數量龐大的晶核，鬼狐天沖的手指不自覺動了動，心中多了幾分躁動，表情卻絲毫不露痕跡。
艾比和埃米站在見習的右邊，表情卻并不像往常一般帶著笑容，反而緊抿著唇。
見習天使的左邊，是靠著休眠艙吊兒郎當的贊德，與拿著一封信仔細看著，一臉嚴肅的秋。
后面呼呼啦啦進來了一堆人，但整個空間卻是詭異的靜默，明明每個人都有千百個問題想問，卻沒有一個主動開口。
似乎都在等待一個契機。
一個所有真相都必須浮現的契機。
“必須這樣做么？”秋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在這寂靜的空間里，任何一點聲音都很明顯。
被詢問的見習點點頭，抬起的手落在了休眠艙的艙蓋上，時間仿佛倒流回了當年的麟翼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
躺在休眠艙，卻因內心的悸動而蘇醒的見習，對上了麟翼那雙晶亮的水藍色眸子。
那雙蘊含著，仿佛老友重聚般懷念的眸子。
在那一刻，見習天使就從麟翼的身上感覺到了……
時間的氣息。
那是來自于創世神的力量。
見習天使也曾經在守望市的基石上，感受到過類似的力量。
然而麟翼身上的那種源自于時間磨礪后疊加濃厚氣息，居然都趕得上幾分守望市基石帶給他的感覺。
這說明，麟翼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個時間點。
至少不下十次。
見習緩緩抬起的手，身影與當年的麟翼重合，手掌貼在了完全相同的位置，原本安靜環繞著休眠艙作裝飾的晶核散發出了柔和的光芒。
與此同時，旁邊的秋深吸一口氣，在光芒亮起的同時閉上了眼，隱匿在額頭上，蘊藏著時間之力的能量紋路顯現出來。
那是麟翼留在秋身上的輪回節點。
也是殘留在這個世界里，屬于麟翼的……
最后的力量。
見習身后的眾人還不理解這一舉動代表了什么，但藏匿于螺旋石板中的那位可坐不住了。
原本靜靜懸浮在嘉德羅斯手中的螺旋石板，在能量的波動中開始顫動，將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皺起眉的嘉德羅斯本想壓制住螺旋石板，卻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它，浮空而起的石板向著中央的見習天使沖了過去，又在下一刻爆發的能量浪潮中飛了出去。
被逼迫到邊緣的螺旋石板安靜了片刻，爆發出了強大的吸力。
見習天使仿佛早有預料，空閑的另一只手平平抬起，對著石板的方向往下一按，螺旋石板立刻被洶涌的能量鎮壓住了。
“還請出來吧。”
興許是察覺到目前的情況，石板輕顫兩下，擴大化為了漩渦，有著白色長發的身影從中緩緩飄落，他的聲音平和而又輕緩：“你們不能這么做。”
見習連一個眼神都沒遞給他，繼續自己的操作。
裁決神使落地的瞬間，腳下亮起的陣法形成了禁錮的牢籠，豎立起的光柱向上貫通整個空間。
與之一起亮起的的另外兩個光柱，形成了三角之勢分布于空間的邊緣。
裁決神使當然也看見了另外兩個光柱，和它們中間與自己同樣被困住的身影。
“那是……亞隆，風燧？”裁決神使沒壓住的聲音讓另外兩個也抬頭看向了他。
光明神使風燧對著裁決神使的方向苦笑一下，卻沒有說話。
“你們應該知道不能讓他們這么做！”裁決神使對于他們這種仿佛認命一般的態度很是不認可，試圖用語言重新喚回他們的思緒，“這樣擾亂時間線絕對會對世界造成不可逆的破壞！”
“那又能怎么辦呢？”智慧神使亞隆的聲音出乎裁決意料的平靜，“他說過，會修復破碎的法則。”
“而我……也需要在逆流的時間長河中，尋找到那唯一的生機。”亞隆的目光沒有轉向裁決神使德瑞克斯，而是定定地看著中央的見習天使，“所需要做的，不過是舍棄這一身皮囊與能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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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翼尚未離開中轉站時，和所長說了很多。
“小翼，你這樣離開，就不怕給那群孩子造成心理創傷嗎？”所長意有所指，“畢竟他們可是會對你念念不忘的。”
“白月光的殺傷力嘛~”麟翼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懂。”
“而且你還告訴他們，你去了異世界。”所長似乎很樂意看到麟翼翻車的樣子，略帶著得意挑了挑眉，“就不怕他們把后半生都搭在如何打開異世界通道將你帶回來的事上？”
“這樣，你為了保全他們而拯救整個世界，可就白費了。”
“這個嘛~”麟翼用手比劃出一個圓，“一個世界的能量是有限的，打開世界傳送通道，就算是找到了鑰匙，也需要足夠的能量才能打開。”
“只要我提前將能量消耗到不足以打開……”麟翼一拍手，“那他們也沒辦法啊！”
“再說了，那不過是吊在驢面前的胡蘿卜，看得到，吃不著。”
“是頭聰明點的驢應該能早早反應過來，并且明智地放棄。”
“你啊你。”所長搖搖頭，“總是這樣嘴毒。”
“我不僅嘴毒，我心更毒。”麟翼倒是毫不客氣地承認了，“異世界之門的消息不過是一個緩兵之計罷了，具體持續到什么時候……”
“就要看見習天使和秋準備什么時候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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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瑞克斯見自己勸不動亞隆，就知道亞隆的思維已經被麟翼引導偏了，一時半會兒無法解決，于是他轉向了旁邊冷眼的嘉德羅斯他們。
原本該第一時間啟動禁錮陣法的附加聲音隔絕功能的見習天使，手指微顫下猶豫了片刻。
“如果你們不想失去……”
只冒出來半句話，就被強行隔絕了聲音的德瑞克斯憤憤看向見習天使，不斷地說著什么，雖然聽不見聲音，但多半可以猜出是在指責見習天使，或者是勸阻他。
聽見前半句的安迷修倒是沒有放松，仔細看著德瑞克斯的口型變化。
感知力敏銳的德瑞克斯注意到安迷修的視線，也不再對著見習天使努力，而是轉向安迷修，一字一頓努力將自己想說的話用口型表達清楚。
對于口語不太熟悉的安迷修，只能勉強模仿德瑞克斯的口型來試圖復述他的話。
“如果不想……失去，里？麟翼？”安迷修斷斷續續的復述，最終組成了一句話，“失去和小翼有關的記憶？！”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安迷修身上，又看向了德瑞克斯和見習天使。
被關在光柱中的德瑞克斯指了指正在試圖啟動陣法的見習天使，肯定地點點頭。
“停手！”率先沖出去的是寒蕭，卻在離見習天使幾米遠的地方被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了，他一拳又一拳砸在屏障上，“你們先把陣法的作用講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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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麟翼的存在……”麟翼摸著自己的下巴，“又怎么會有人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而犧牲自己的時間做沒有意義的事呢？”
所長的笑容都僵了一下：“不是吧？不至于做到這么狠吧？”
“我想保護的，就是他們。”麟翼靠在椅子上，悠閑地晃著腿，“就是為了未來拼搏努力而閃閃發光的他們，所以要掃清一切阻礙。”
“哪怕那個阻礙，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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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羅斯他們的攻擊沒能落在見習天使身上，但他還是停下了手。
“德瑞克斯說的沒錯，一旦我啟動這個陣法，小翼留下的輪回節點作為陣眼以及時空之力的引導……”見習天使的手，一點點從休眠艙的艙蓋上滑落，“就能擾亂時間長河，將他所有的痕跡全部抹除。”
“我本應該遵守與小翼的交易，完成這一切，但是……”
但是我也不舍得。
不舍得讓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記憶里。
秋沉默地看著見習天使，手覆蓋在自己額頭，那輪回節點所在的位置。
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如果可以，真的不想做出這個選擇。
是他們的未來，還是過去？
“姐姐！”金的聲音穿透屏障，將秋紛亂的思緒拉了回來，少年的聲音帶著些許哀求，“姐姐，我不想忘記小翼，我已經失去小翼了，不想……不想連最后的記憶都一并失去！”
“小翼為我們做了那么多，如果真的就這樣抹去一切，對小翼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可是金……”秋似乎被金的話所觸動，她的藍色眸子中的動容與掙扎清晰可見，“這就是小翼自己的安排與選擇。”
情緒的失控讓雷獅周身閃爍的雷系能量光芒明滅不定，幾乎是從壓抑在胸腔里翻涌的怒火中溢出來的低語：“他就這么想擺脫我們？！”
隨著雷神之錘一同落在屏障上的，是雷獅含怒爆發出的澎湃能量：“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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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清除他們的記憶？他們恐怕不會樂意吧？”所長見過麟翼說要救的那幾個少年少女，也看得出他們對麟翼的感情。
麟翼笑而不語。
“也是。”所長卻是誤會了麟翼的笑容，“你畢竟已經離開了，在本源世界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算是……”
“盡人事，聽天命嘍~”
這話讓麟翼的嘴角更上揚幾分，他豎起食指擋在唇前：“在我這里，我更喜歡另一句話。”
“麒麟之語，不可不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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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習天使明明已經放棄了啟動陣法，但德瑞克斯還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能量，在被光柱源源不斷地抽走。
看著光芒愈發燦爛的陣法，見習天使臉上也罕見地露出幾分慌亂：“我沒有繼續運行。”
環繞著休眠艙能量晶核旋轉速度在加快，能量池內的能量持續輸送進陣法中。
實驗室內，浸泡在培養器中的麟洱，人形的身體已經完全長成，瞬間睜開的藍色眼眸，與麟翼一模一樣。
“無人可以違背，與兄長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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