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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去就成了何招娣的主場,全場寂靜中,只聽她一把鼻涕一把淚,說的就像唱戲一樣。
    何招娣聲情并茂,聲淚俱下:“招娣一介小村姑,來到長安把夫尋,呂洞賓你沒良心,巧取豪奪把我騙,洞房花燭信誓旦旦,如今一別多少年,可憐我招娣真命苦,昨夜同房共枕眠,甜言蜜語在耳邊,今日一早你就把臉翻,糟糠妻子你不認,借著在座眾人面,揭穿這,不要臉的呂洞賓!”
    一根手指直直戳在呂洞賓面前,何招娣又哭又唱,神奇的是每一句話都還挺押韻,要不是因為這被罵的對象是自己,呂洞賓簡直要為她鼓掌應和了。
    也不知道玉嬌嬌什么時候弄來一盤切牙的蜜瓜,眾美人一邊看戲一邊吃瓜。何招娣是個戲迷,何家村那種地方逢年過節的也有流浪的草臺班子來演戲,那是何招娣最快活的時候。
    何招娣一大段結束,狠狠抹一把鼻涕擦在呂洞賓袍子上。這么一大段詞就像事先早就編好的,但其實呂洞賓的名字,不過是昨夜聽到玉嬌嬌那么叫他才知道的。
    呂洞賓一動不動的站著,面無表情,他在不斷嘗試去復盤昨夜的情景,然后他發現自己沒有一絲一毫關于昨夜的記憶。事情顯然不簡單,跟腳下這個干巴瘦的女孩一定有所關聯。
    “今天是幾月幾日?”他突兀的問了一句。
    “八月初五。”
    “什么?”呂洞賓發現自己的記憶只停留在七月,中間居然斷掉了一個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再過十日便是八月十五,一年一度的賽花魁盛會,這坊里各家伎館的頭牌花魁,都要盛裝出行斗艷,甄選花國皇后。”玉嬌嬌翹著腳啃蜜瓜,“也是老娘我要選真愛的大好時候,這日子我可不會記差了。”
    百媚千嬌閣的規矩大,又奇葩,平素里客人少,但不代表就只有呂洞賓一個。玉嬌嬌最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家伙,人家花魁盛會,她偏要當天打擂臺,開放公選自己的真愛。
    呂洞賓點頭:“看來是不假,你向來對遭人恨這種事情最上心。”
    “你還有心思損別人?”玉嬌嬌指指何招娣,“先想想自己眼前怎么辦吧。”
    呂洞賓瀟灑的一拂袖:“備水,眼前洞賓先生要沐浴!”
    何招娣把半張臉埋在水里,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玉嬌嬌把一套嶄新的衣裳給她擱在凳子上。呂洞賓要沐浴,玉嬌嬌看不得她臟成那個樣子,就也給她安排了。可是送完了衣裳,玉嬌嬌還不走,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站在浴桶邊打量起了何招娣。
    小姑娘的眉眼很是清秀,模樣在洗干凈之后有些出人意料的俊俏,雖然長得嬌小,五官和氣韻卻不小家子氣,玉嬌嬌挑了挑眉,這可真是難得。
    “你!”何招娣憋不住氣了,把臉一抬,惡聲惡氣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玉嬌嬌索性坐下了,挑釁道:“好看的可多著呢。”
    何招娣下意識往下看自己的胸,趕緊雙手交叉擋在胸前。“真是臭味相投,同流合污的一路貨色,都一樣的不要臉皮!”
    玉嬌嬌指著自己鼻尖,“你是說我?”
    何招娣沒好氣道:“這里還有別人嗎?”
    “那跟我臭味相投,同流合污的一路貨色,自然就是呂洞賓了吧。”玉嬌嬌了然點頭,“他看過你的胸。”
    何招娣差點一口洗澡水把自己嗆死,想解釋,卻咳得說不了話。見她這樣,玉嬌嬌笑得前仰后合,末了忽然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他的妻子。”
    何招娣終于平息了咳嗽,警惕的盯著玉嬌嬌:“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慌什么,怕我跟你搶男人?”玉嬌嬌一撩裙子,露出修長光裸的腿,然后把一條腿翹在另一條上,她腳上的絲履很隨意的掛在腳尖上,隨著她抖腿不停晃蕩,明明是很粗俗的舉止,她做來卻令人感覺活色生香。
    何招娣的目光被玉嬌嬌凝脂般的玉足吸引,在光線里晃晃的,腳踝纖細。玉嬌嬌是她見過最美的女人,美得讓人心上蒙陰。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進的我百媚千嬌閣?你賴上呂洞賓又是何目的?你想做什么?”玉嬌嬌一副審視的姿態,語氣忽然一改,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跟你有關系嗎?”何招娣不甘示弱,強行收回視線,倔強的雙眼,倒映著波動的水面,眼神卻是異常的堅定,紋絲不動。“我是什么人,我跟他之間是什么關系,我要做什么,都與你無關。還有,我不是犯人,你也不是官家,輪不到你盤問我什么,要是覺得我擅自進了你的妓院,或者懷疑我偷了你什么東西,你大可立刻去報官,讓衙門把我抓走。”
    喲、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懟了!
    玉嬌嬌臉上帶笑,心里卻是有些震驚的,這小姑娘竟然頗有氣勢。
    玉嬌嬌含笑道:“報官啊,你倒是提醒了我。”
    何招娣眼睛亮了一亮,雖然只是那么一瞬,卻被眼力過人的玉嬌嬌清晰捕捉到。
    玉嬌嬌笑著垂下眼眸。
    她玉嬌嬌在這丫頭片子面前,怎么著也是個一千五百多歲高齡的老祖宗了,可這丫頭耍心機竟然耍到了她頭上——怕是想要借著她脫身吧。
    她最喜歡做招人恨的事了,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唉、算了,既然你認識呂洞賓,他也不過就是我百媚千嬌閣的一個客人罷了,就算不是他的妻子又如何?你說的對,關我什么事啊。”玉嬌嬌說完站起來就走了。
    何招娣愣愣地看著她出去,氣得猛捶水面,怎么辦,沒有上鉤,接下去她要怎么做?那個叫做呂洞賓的,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子,她要如何脫身才好?
    這些城里人,就是心眼多!
    帶著這樣的一股怨念,洗干凈了的何招娣,換上玉嬌嬌贈與的新衣裳,出現在等候于外的呂洞賓面前。
    他懷里抱著裝蠃魚的魚缸,長身直立,像雨后的修竹,頭發未束,濕漉漉的披在背后,聽到開門的聲音,微微側過頭,看到何招娣的時候,立即皺著眉就把頭又轉了回去。
    同樣剛剛沐浴過的何招娣,完全沒有一丁點呂洞賓的清新飄逸,她穿著過于寬大的裙裳,披頭散發的出來,像個沒有長手腳的女鬼。
    “走吧。”呂洞賓再不愿多看一眼,走在前頭。
    “去哪?”
    呂洞賓不回頭的道:“既然是我的妻子,自然是跟我回家,不然你想去哪?”
    何招娣進退兩難。
    “怕了?”呂洞賓哂笑,“指著我鼻子罵街,喊著要揭穿我的時候,那股氣勢哪里去了?”
    何招娣說不出話,玉嬌嬌等人站在一旁看熱鬧,她深吸口氣,把脖子一挺,“走就走!”
    呂洞賓繼續激將,“好,沒點膽魄,可真做不了我呂洞賓的女人。”
    “呸、你少占我便宜!”
    “咱倆誰占誰的便宜?”
    這時,百媚千嬌閣里的丫鬟拿著她換下的舊衣去丟,何招娣護命似的搶下來,疊一疊塞進自己永不離身的布包。她抱著自己僅有的東西,一臉馬上就要英勇就義的神情跟在呂洞賓身后,剛邁步,不小心踩到過長的裙擺,當眾摔了個狗啃屎,眾佳麗哈哈大笑。
    何招娣只覺腰上一緊,下一刻就已經被呂洞賓一只胳膊撈起,頭腳相對。
    “你放開我!”她咬牙低吼。
    呂洞賓不理,一手抱魚,一手抱她,一邊走一邊對玉嬌嬌道:“馬車借我一用,我怕我這糟糠的妻子,前腳出了大門,后腳就永遠消失不見了。”
    玉嬌嬌看熱鬧的不嫌事大,“那你可得看緊了。”
    呂洞賓就這么夾著鬧騰的何招娣,沒走大門,直接從后巷小門出去,門口馬車已經安頓好了,他像丟麻袋一樣將她隨手就丟了進去,何招娣一路大頭朝下,被他弄得頭暈想吐,再狠狠地一摔,氣得哇哇大叫。
    “聒噪!”
    呂洞賓兩根手指在何招娣頸后一捏,她頓時委頓下去,世界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