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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招娣撇撇嘴,孫小姐卻朝著呂洞賓走了過來。“曾經,我對沈郎就是那樣的感覺,只要想到他,就可以完全不在意這個世界,不用他功成名就,不用他出人頭地,只要他在,便覺得是幸福了。”
    呂洞賓扮成個婦人,身量卻是偽裝不了,他站在孫小姐面前,足足高出一個頭。
    呂洞賓柔聲:“這世上,女子的愛,總是最可貴。小姐并非是不愛沈郎了,真正能夠擋住人心的,是自己內心最看重的東西,小姐是太看重對沈郎的感情。”
    孫小姐眼里噙著淚:“沒想到我活了十九年,今日才算遇到一個知音。”
    呂洞賓溫柔的低著頭:“浮云富貴,糞土王侯,這世上什么都比不過兩心相牽。”
    孫小姐垂淚:“可是,現在我與沈郎兩心相牽的那根線斷了。”
    呂洞賓用手指為孫小姐輕輕試淚。“凡事皆有原因,線斷了,我們再想法子連上便是。”
    孫小姐握住呂洞賓的手,將臉埋在他掌心里低泣。“還能連得上么?我這心,就像空了一大塊,好端端地,當他揭開我蓋頭的那一刻,我對他的感情,所有的感覺,突然都煙消云散了,我就好像從來沒有愛過他,這讓我惶恐,可是我又全無辦法,只能不見他。”
    呂洞賓低低地道:“我會幫你想辦法。”
    孫小姐抬起頭,呂洞賓神情誠摯,本就一副好皮囊,即使扮成個蹩腳的婦人,容貌還是好看的,眼睫修長,眼神溫溫柔柔。
    玉嬌嬌說過,他對女人,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
    呂洞賓在這方面,也一向都很有自信。
    孫小姐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你真好。不知怎的,我對你相見恨晚,什么話都愿意對你講。”
    呂洞賓春風滿面:“這是對我最好的贊揚。”
    “你真的愿意幫我么?”
    “當然,但我們要先找到原因。”
    “為什么你說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這說明小姐是個非常有眼光的人。”
    “我覺得你像我娘。”
    “噗——”何招娣一口茶水噴出去。剛還想為呂洞賓鼓掌喝彩,跟女人打交道,他簡直太厲害,下一刻就被孫小姐害得笑岔氣。
    “哎喲,薛二姐這是怎么的了?”老麼麼擔憂地替何招娣拍后背,何招娣把腦袋埋在胳膊里,笑得雙肩聳動停不下來。
    呂洞賓斜她一眼,惡毒道:“我家這位小姐,臨出閣,未婚夫悔婚跑路,受了莫大的刺激,犯病不分白天黑夜。”又對孫小姐道,“你看我家小姐,比你慘多了,你應該心情好一些。”
    孫小姐破涕為笑:“你怎么這樣說你家小姐。”
    呂洞賓道:“我是讓她面對現實。”
    接下去,孫小姐就細細講述起自己成親當日的情況,她講的很細,但并沒有什么用,因為上了喜轎之后,她就一直蒙著蓋頭,在婚房里一直坐到半夜。但孫小姐提到一點,半夜的時候,她聽到窗扇發出“吱呀”一聲響,靠窗的鏡臺,銅鏡不知道被什么撞翻了,她當時悄悄將蓋頭掀起,卻什么都沒有看到。
    說到這里,孫小姐的一名貼身丫鬟叫起來。“難道是那個小人兒?”
    “什么小人兒?”老麼麼搶先問。
    丫鬟一邊回想,一邊道:“我一直覺得是自己看錯了,世上怎么會有那樣的東西,就只有人一個手掌般大小的小東西。當時我也聽到銅鏡翻倒的聲音,怕是玉奴進來搗亂,就從外屋往內室看了一眼,那小人兒一閃就不見了。”
    巴掌大的小人兒,那會是什么?
    呂洞賓正在思考,又聽孫小姐道:“說起來,銅鏡倒后,我試到有什么東西扒了扒我的裙角,我以為是太夫人養的波斯貓。”
    折沖都尉沈大人的老母親,有一只鴛鴦眼的波斯貓,名喚玉奴,視做心頭肉一樣,在整個折沖都尉府橫著走,但孫小姐怕貓,尤其怕玉奴,總覺得玉奴那一黃一綠的眼睛可怕,盯著人看的時候,讓人背脊發涼。所以,當時孫小姐沒敢掀開蓋頭,只用腳在裙子下面踢了踢,見沒動靜了,也就沒有在意。
    “現在想想,那小人兒有胳膊有腿,還有腦袋,但是卻沒有頭發,頭頂上只有一個肉疙瘩。”丫鬟道。
    老麼麼頭皮發麻:“我的天,這種事情你怎么現在才講!”
    丫鬟噘嘴:“您也知道,咱們家老爺最是討厭怪力亂神、邪魔鬼祟之說,更討厭傳播謠言,這種沒憑沒據的事情,我要是敢講,怕不被老爺攆走。”
    老麼麼瞪她一眼:“你現在又敢講了!”
    丫鬟委委屈屈道:“這不是在幫小姐回憶么。”
    呂洞賓和藹道:“無妨無妨,你家老爺又不在,有什么,盡可以說出來。”
    但她們能說的也就這么多。
    呂洞賓觀察了一下何招娣聽到這些話的反應,她倒是一臉沉思,也看不出什么情緒變化。孫小姐就不一樣了,嚇得直往呂洞賓身上靠。呂洞賓無奈,只能繼續假裝慈祥的長輩安撫她。
    孫小姐害怕的想要留呂洞賓過夜,讓他陪自己睡,何招娣拼命忍笑,袖手站在一旁看熱鬧,幸而老麼麼硬是將自家小姐勸住。
    在靈應觀里一呆就是半天時間,窗外天色向晚,呂洞賓攜著何招娣跟孫小姐告別,孫小姐堅持要送他們出去,院子里,大黃狗一直不停的叫,老麼麼怪道:“這觀里的大黃,一向憨厚老實,從不亂吠,今個這是怎么了?”
    客房外負責接待客人的年輕女冠笑道:“昨日有登徒子爬墻,被觀主打了回去,我們觀里的大黃忠心耿耿,最是恪盡職守,比什么都可靠。它一定是故意這么叫,好教那些不要臉的歹人懼怕。”
    何招娣聞言就去看那不要臉的歹人,呂洞賓臉不紅心不跳。
    孫小姐戀戀不舍的送呂洞賓到觀門處,大黃猛地躥出來,呂洞賓“嗷”地一聲就往孫小姐身子后面躲,老麼麼趕緊挺身而出,擋在孫小姐前面。
    “大黃這是病了么?怎么連我家小姐都咬!”
    年輕女冠慌亂地到處攔狗:“這這是怎么回事,大黃,退下!”
    “這狗不是早栓起來了么?誰又把它放出來!”
    大黃狗盯住呂洞賓,齜牙咧嘴,口涎亂飛,滿身的毛都豎起,窮追猛咬,呂洞賓在幾個女人中間來回閃躲,一群人亂成一團。
    何招娣笑得肚子疼,原來呂洞賓竟然如此怕狗。她看夠了熱鬧,這才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大黃脖子上的布繩,抓住狗的耳朵,不知道在它耳邊低聲說了什么,大黃竟然聽話的安靜下來。
    “乖。”何招娣滿意地撫摸狗頭,“大黃真乖,真是個好狗。”
    那兇悍無比的烈犬,在何招娣面前乖巧的一如孩童,被夸獎了,還伸出舌頭舔何招娣的手。她抱著狗,也笑的像個孩子,笑聲十分悅耳,呂洞賓還是第一次見何招娣這么笑,一人一狗在黃昏下,有一種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感覺。
    大黃狗被女冠們帶走,孫小姐站在觀門前,跟呂洞賓依依惜別。
    呂洞賓忽然道:“把你隨身的物件給我一樣。”
    孫小姐也不問他做什么,想了想,從腰間取下銀熏球給他。
    呂洞賓將銀熏球握在手里,鄭重道:“我收了你的東西,就一定幫你把事辦好,你放心。”
    孫小姐含淚點頭。“我信你。”
    呂洞賓平安地走出靈應觀,回去的路上,他問何招娣:“你剛才跟狗說了什么,它竟那么聽話?”
    何招娣賣著關子:“秘密。”過了一會兒,她問呂洞賓,“你為什么那么怕狗?狗是人最好的朋友。”
    呂洞賓哼了一聲,也道:“秘密。”
    何招娣道:“狗最是有靈性,更能通人性,分得清善惡,專門咬壞人。”
    呂洞賓冷道:“畜生就是畜生,我看它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回到來時的茶棚,呂洞賓又換回男裝,洗凈了臉,他披散著長發,也不束發,恣意灑脫,兩條大長腿隨意伸展著:“裝女人可真累,你們女人實在是麻煩,還是做男人好。”
    何招娣撇嘴:“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
    呂洞賓切入正題:“方才聽她們講了那么多,現在我想聽你來說說。”
    何招娣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道:“她們說的,那巴掌大長肉疙瘩的小人兒,我都沒有印象,我那天夜里喝多了,你不是不知道。”
    “看來我需要做點什么,好幫你回憶回憶。”
    何招娣預感不太妙。“你要做點什么?”
    呂洞賓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晚上帶你去平康坊,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何招娣防備道:“你要干嘛?”
    呂洞賓氣笑了:“你放心,我挑食的很。”
    兩人趕在日落之前回到異聞社,走到燊哥邸店時,呂洞賓發現邸店附近有一群不茍言笑的青壯男子,穿著一色的衣裳,旁邊還有一輛馬車。這些人看上去訓練有素,不像是做買賣的,但絕不是御城守的人。
    燊哥不時走到邸店大門口朝街上張望,看到呂洞賓回來,登時笑逐顏開,喊道:“他回來了,回來了!”
    那群訓練有素,不茍言笑的青壯男子朝呂洞賓圍攏過去。
    呂洞賓莫名其妙,領頭的一人看著還算和氣,但面上透著傲氣,并不行禮,上來直接就拽住呂洞賓的手腕。“我家主人早已恭候多時,洞賓先生言不守信,這可不行。”
    “你家主人?”呂洞賓巧妙的一個壓肘,翻腕,將那人鐵鉗似的手壓下去。“我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人微惱:“你收了我家主人定錢,現在又說不知道?”他使了個眼色,一群人將呂洞賓前后左右的退路都阻斷,看他們站著時兩腿的姿勢就知道,全部都是練家子。
    呂洞賓倒是不顯慌亂,還是那副慣常漫不經心的樣子。“我何時收了你家定錢?”
    何招娣終于想起來了,默默地舉手,坦誠的據實道:“是我中午收的,后來忘了告訴你。”
    呂洞賓看著她,氣得直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