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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鼎爐,噴焰冒煙,熊熊火光夾雜籃彩,燒紅整個房間。
    偌大的封閉空間,似是在地下,雖然外面是夏蟲鳴叫的時節,可這里卻如同隆冬一般燃著火炭。熱氣令空氣產生波浪般的扭曲,光與熱,充斥整個空間。
    瘦高的男人,披頭散發,依然不停的鼓風夾炭,鼎爐之內,傳來似人似鬼的嘶吼哭喊與咒罵,男人視若無睹,揮袍盤腿席地而坐,雙手掐訣,赫然起陣。
    法陣以鼎爐為中心,房間四壁遍布巨幅金色符咒,法陣起時,爐內哭喊之聲更盛。
    法力與符咒結成的陣,在半空盤旋,紅色的爐火,赫然變成幽綠的顏色,爐內各種聲響逐漸沒去,唯盛滿室風火呼呼。
    鼎爐上面鏤空的孔洞里,幽綠色如同夜光蝴蝶般的東西飛出來,匯聚于男人周身,將他圍攏,他吐納著張開雙臂,將其一點點收入體內,裸露出的肌膚,像被上了一層瓷釉,發光的琉璃一般,整個人都呈現出琉璃般的質感,發著一層幽綠的光。
    這層光,漸漸消融,融入男人的體內。
    披頭散發的男人,起身走到一張巨大的案子前。
    案上一疊類似貝葉經書的東西,很古老,很陳舊了。上面畫著看不懂的符號,有的像某種古老象形文字,有的像書法大家醉酒之后的狂草,還有的就如同葉子本來的紋路。
    男人退掉上半身衣物,袒露精瘦而結實的身軀,方才吸收后的那一層瓷釉般的浮光,透過他的皮膚清晰可見,在四肢百骸內流淌,最后緩緩往上運行,匯聚于他雙眼。
    深凹的雙眼,烏黑的眼瞳發生變化,瞳孔竟然在很短的時間里,如同獸一般,像夜里的狐或者貍,發出一層瑩綠的光,瞳孔自行打開,縮小,時而占據整個眼眶,時而收縮成一根針狀,虹膜之下,似潮起潮涌,快速流轉變化。
    這封閉空間內的一切,在高瘦男人眼中,也在不斷發生變化。他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已經不是尋常肉眼所見的模樣,物體宛若沒有了實質,可以隨意的改換外形,或多重層疊,或扭曲異樣,隨著他眼瞳的不斷變化,眼中所見之物也不斷變化。
    尤其是那冊貝葉經書一樣的冊子,翻開的那一頁上,一根根線條自行浮現,一個個符號般的東西與之相連。
    樹葉上面出現一個似是而非的圖案,像某一種圖騰,也像某種早已遺失的異體古文字。類似南岳衡山上遺留下的天書碑文,被稱之為岣嶁的形書文字。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瞬息之間,他的眼瞳恢復如常,只是眼睛顯得比從前更加深邃,神秘,似乎宇宙星云皆蘊藏其中。
    男人閉了閉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提煉采集妖靈,以饗功用之需,這法子固然有些作用,但對于破解劫妖錄,看來還是差些火候。”男人自言自語著,“看來,想要破解劫妖錄,人力果然難以企及,還是要行兇險之事,劍走偏鋒才行。”
    他從案上取過一把牛耳尖刀,將刀身在素凈的布帛上反復擦拭。
    案上的一只容器里,一滴粘稠的金黃色液體,宛若凝固的千年琥珀,他將刀尖探入容器,刀尖方一沾到那金色粘稠液體,霎時間宛若開光,金光燦燦。男人握了刀,刀尖抵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如今,也唯有這個極端的法子或可一試了。”
    空間里的溫度很高,刀鋒貼在肌膚上,甚至有些微微發燙。透過鋒刃,胸腔里心臟有力的跳動著,男人穩定了一下手,找準位置,在心頭上扎入半寸。這深淺尺度極有講究,太淺了,便只是尋常血液,而若是手下一抖,扎的深了,便會將心臟捅破,危及性命。
    他要取自己的心竅之血,位于心臟孔穴之內,最是兇險異常,不僅深淺有講究,還不能有毫厘之差。
    心為藏神之所在,心竅通利則神志清爽,心竅若為邪閉阻則神昏癲狂,因此,取心竅血才最是兇險,但心竅之血,最為通靈,能運思,其能量最強。
    隨著他雙手握刀,緩緩將尖刀從心口的位置刺入,空間里響起低沉而詭秘的念咒聲。
    咒語念誦的時間很長,沒人能聽得出他念誦的是什么,只見那扎入心竅的刀上,一絲絲血液自行從他體內而出,被一股莫測的力量牽引一般。
    鮮紅的血液形成幾縷細絲,并不滴落,而是自行在半空交錯,懸浮著。血液從變成金色的尖刀上滑過,變成金紅色,在咒語聲中,匯入容器。
    高瘦男人的心竅之血,溶于那一滴粘稠的金黃色液體中,他這才小心翼翼拔了刀,立刻有大量的血液從不大的傷口處涌出,這心竅是人心臟的中樞,全身血液都要通過此處,被心氣推動才能流注全身,最是要命的所在,他忙拿起布帛按在傷處,不一會兒血色就將素凈的布帛浸透。
    現在他顧不上止血,急忙催動法力,心竅之血與金色粘稠液體搖曳不斷,他并指一指,從容器之內升騰而出,男人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瞳收縮變幻,眼內所見再一次發生變化,葉子上的圖騰顯現,他蒼白著面色,以心竅之血配合法力,注入圖騰般的異形文字之中。
    一片紅光與金光大盛。
    那種光芒,猶如太陽,空間之內剎時間熾亮的令人眼盲,高瘦的男人抬手擋眼,內心卻激蕩難平。
    一聲宛若龍吟又似鳳鳴的叫聲,響徹整個空間,既如雷霆萬鈞,又帶金玉之聲。
    男人欣喜若狂的放下手,偌大空間里,一只金紅相交的大鳥,嘴如鷹喙,面呈忿怒形,金黃色的雙翅向外展開,其尾下垂散開,威凜凜昂然而立。
    這大鳥的頭頂,一顆寶珠樣的大瘤,瘤內隱現金紅色流光,便是此處宛如太陽,照的空間一片熾亮。
    “是誰用血祭的方式召喚了本座?”
    一片熾亮中,大鳥如同王者踱步而出,隨著它威猛而出的姿態,鳥的樣子,逐漸變成人形,身材高大異于常人,氣勢威嚴可畏。
    “沒想到啊,上萬年過去了,竟然還有人類懂得這樣血祭的法子。”大鳥化成的高大男人,居高臨下看著披頭散發的男人,“你是巫師么?”
    散發男人道:“我不是巫師。”
    高大男人沉吟,“不是巫師,你怎么會有不死樹的樹液?又怎么會懂得用心竅之血融入不死樹樹液的禁術召喚不周山的妖族?”他眼風隨意的掃過,看到案上貝葉經文一樣的古老冊子,神色頓時一滯,“那是!”
    高大男人兩個跨步便走到案前,伸手便要去拿,他的手指與人不同,五指如爪,布滿厚實的甲片。還不待他的手指觸碰到案上書冊,散發的男人口中默念咒語,頓時憑空一道驚電抽打在大鳥爪上。
    大鳥變成的高大男人吃痛,融金色的眼瞳里閃過慍怒,而后隱忍下去。
    以心竅之血融合不死樹的樹液,這樣的方式所召喚不周山妖族,是上古巫師中的大巫才懂的禁術。當年不周山世界,大荒之中有大巫者,能事鬼神,連通人族、妖族,甚至神族,世間傳言他們是具有大神通者,而其實大巫不過是掌握了一些方式方法,但這些方式方法通常也都極端兇險,傷及性命,或者被反噬,故而并不輕易外傳。自不周山世界崩塌之后,巫者們也散落人界各處,沒有了不周山世界一些神奇的物種,許多方式方法也再難施展。
    “你身上有妖族的氣味。”高大男人鷹一樣的鼻子抽動了一下,“人類,你是獵妖師?”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召喚出了你,我以我的心竅之血供奉,我們之間形成一種契約,我可以說,就是你的主人了。”
    “我的主人?你好大的膽子!”高大男人勃然而怒,身后金紅雙翅陡然出現,呼地一下,空間內風火驟起。“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散發男人嘴角邊一道斜斜地笑紋揚起:“只要劫妖錄在我手里,只要你我之間血契沒有斬斷,你——”他無畏地對上那雙內里有著熔焰的異色眼眸,“就得聽從我的指令,如有違抗,受苦的,可是你。”
    雄渾里透著尖銳的嘯音響起,這嘯音中還夾雜了一陣陣狂傲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