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這邊的上班時間是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
今天注定是沒辦法跟葉蓁一路了，下了班，蘇婉頂著烈日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然后將自己的賬本跟錢袋子翻了出來，準備去周家。
只不過她剛要出門，迎面就撞上了滿頭大汗匆匆歸家的二哥。
蘇學斌詫異，“小婉，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蘇婉：“有一點事，就提前回來了。”
她不想家里知道自己的工作出了問題，會讓他們擔心。
蘇學斌正急著，也沒有多問，而是道：“回來得正好，趕緊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蘇婉：“怎么了？”
“太爺爺出事了，正在醫院里躺著呢。”
……
蔣家人果然找到蘇老太爺，還將人帶到城里來了。
今天早上，那些人先來大院，見蘇家沒人，就去了蘇永福的單位。
蘇永福怕他們在單位鬧起來，便跟兒子一起請了假，將一幫子人帶到飯店去吃飯。
蔣家人來之前已經跟蘇老太爺談好了，蘇永福想再娶，他們也不是說不行，只是蘇家得將當年的恩情還了。
而蔣家這邊的條件便是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
前幾天蔣小燕帶著女兒上門，想讓蘇永福幫忙弄工作，那時蘇永福就怕被他們威脅。
這事看來是繞不開了。
蘇永福實話告知，現在的工作不好弄。
不單單是工位緊張，主要還是他們沒城市戶口。
蔣家人一聽，自然不樂意，想當年你蘇永福也是農村人，不是一樣混到城里來了，還當了大師傅。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
蘇永福能進城靠的是手藝，趙萍萍一個連家務活都不咋干的大姑娘，她有啥？
蘇永福說得有理有據，可蔣家人就是不聽。
蔣老太太一邊哭一邊數手指頭，先說當年老太爺的事，又說后面蔣秋云為了這個家多么多么辛苦，得那個絕癥，指不定就是當時太勞累了。
蘇永福一聽這話，生氣了，這不是冤枉人嗎。
當年他與妻子也是相互看對眼才結的婚，一起生活十幾年，他自認盡到了一個為人丈夫的責任。
所以，說別的可以，說這個不行，再好的脾氣也是會冒火了。
蘇永福原本還想提提環衛所，看他們有沒有放低要求，這下也不提了。
總之一句話，他能力有限，工作的事情幫不上忙。
如果蘇婉沒有跟周子明分手，蔣家人肯定會讓蘇永福去找周家，廠長家的兒子呢，想要工作還不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但是現在兩人算了，這個路子沒有了，蔣家人就說讓蘇學林退下來，趙萍萍去頂他的崗位。
蘇家父子當場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人也太不要臉了。
當時蘇永福就問蘇老太爺，“阿爺，你也這么想嗎？”
蘇老太爺扶著自己的拐仗，默了默道：“永福啊，也不是非得要學林的工作，你往別處使使力氣，還了蔣家當年的恩情吧。”
蔣家當年的恩情，咋就成蘇永福還債了？
當初蔣老太爺救的是他嗎？
蘇永福看向蘇家此時的當家人蘇良順，“叔，你也是這個意思？”
蘇良順拿著煙桿，想了想，嘆息道：“大侄子，我也想幫著還了這筆人情，可鄉下那些東西，人家都看不上。”
所以，還債的事非蘇永福莫屬了？
蘇學林見這些人非得搶了他的工作，氣得差點掉淚。
太傷人心了。
蘇永福見狀，一拍桌子不干了。
他要與老蘇家斷絕關系。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這些人還盯上了他的子女。
當時，蘇永福氣急了，不管是沖動還是真有這樣的想法，反正這人硬氣起來了。
這下，場面一下子就亂了。
蔣家老太太跪在地上呼喊父親的名字，說他死得不值。
蘇老太爺聽見那些話，就暈了過去。
“所以，太爺爺是給外婆氣倒的？”
蘇學斌：“那肯定。要不是他們一家貪心鬧事，事情能這樣么。”
當時老太爺被送到醫院之后，蘇學林就去酒廠找了弟弟，將事情的大概跟他說了。
人民醫院外面的副食店里，蘇家兄妹倆正在買東西，一盒不用票的高價餅干，半斤酥糖跟幾個桃子。
蘇學斌說：“糖票我這有，錢，錢你給吧。”
剛剛月頭，上面還沒發工資，蘇學斌手里的錢已經干凈了。
蘇婉有些詫意，付完錢后便低聲問哥哥，“上個周末你不是才在外面出了貨，掙的錢這么快就花光了？”
她沒有讓哥哥出錢的意思，就覺得意外。
在蘇婉的了解中，二哥弄一回酒，怎么的也有十幾塊的收入。
不然，這種有風險的活兒誰個做。
蘇學斌因為還沒結婚，得攢彩禮錢，所以每個月發了工資他只會留一半在身上用著廠里吃飯跟零花，別的都是交給父親存起來了。
一半的工資再加賺的外快，估計有二三十了吧。
現在這個年代不干什么事，一個月能花十幾二十都不是小數目了，更何況他才一個星期。
聽妹妹問起，蘇學斌明顯想說點什么，但最終那些話沒有出口。
“誒，就是一個朋友家里有事，問我借了錢。”
蘇婉：“真的？”
“這個肯定，我拿這些事來亂說干嘛。”
這會兩人已經進醫院大廳了，蘇婉看了二哥兩眼，也沒再問什么。
兩人進了住院部的二樓，還沒到病房呢，蘇婉就聽到外婆的哭嚎聲了。
這個老太太，真是夠可以的，鬧出事來還嫌不夠，又哭又嚎的，好像受了壓迫跟委屈的是自己。
蘇婉都經歷過一世了，對蔣家那些人多少有些了解。
她這個外婆就是集潑辣、貪婪、愚昧于一身，就算在鄉下，也是人見人怕的大極品。
上輩子這人就因為給外孫女弄工作的事，找自己鬧過一場。
那時蘇婉已經嫁到周家去了，老太太堵在小區大門口，拉著她的手，哭著喊著讓她幫忙，弄得不少人圍過來看熱鬧，難堪極了。
也虧得這人沒什么文化，比較無知，恰好遇上唐江盈下班回來。
唐江盈將工會主任的架子一擺，還讓保安出來，說是要送他們進局子，把幾人給嚇跑了。
不過后面回到家，蘇婉少不得被婆婆冷嘲熱諷一通教訓。
想到這兒，蘇婉轉頭就去了護士站。
“同志，204那個老太太你們得管管，太煩人了，吵得別的人根本沒法休息，還怎么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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