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蔡曼妮終究是蔡曼妮。
是有閱歷，有見識，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蔡曼妮。
她只是朝葉蕓笑了下，雙手抱胸，不緊不慢地朝廚房里的顧瑾和顧盈走了去。
顧瑾正和顧盈盈說話，一扭頭就看見蔡曼妮站在身后。
“我……”他差點罵娘，咬著牙道：“蔡大小姐輕功了得啊。”
“哪及顧隊長的本事？”
蔡曼妮笑著，目光落到了一旁顧盈盈的身上。
顧盈盈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往顧瑾身后躲了躲，探出半個腦袋偷偷打量蔡曼妮。
身為秦錚的忠實追求者，她不止一次聽說過蔡曼妮。
之前顧瑾為了打消她對秦錚的心思，時不時便打擊她，說省城有個很優秀的高官之女相中了秦錚，輪不到她對秦錚下手。
那時她尚不放在心上。
現在一看，好像……優不優秀不知道，面無表情反正怪嚇人的。
“蔡大小姐，沒必要吧？”顧瑾見蔡曼妮一直盯著顧盈盈，不耐地冷下了臉。
論權，他沒蔡曼妮大。
論財，他家那小產業也不夠人家一根手指頭碾的。
但蔡曼妮不能這么盯他妹妹。
他很不爽。
蔡曼妮聽出顧瑾言語中的維護，淡淡視線轉移到顧瑾臉上，勾唇一笑，“以前竟然沒發現，你還是個疼愛妹妹的哥哥。”
這不是廢話？
顧瑾不咸不淡地呵了聲，“大小姐，你二十五六的人了，欺負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沒必要吧？”
“顧瑾，你對我有敵意。”
“隨你解讀。”
“之前你雖然不喜我，卻也不會這般夾槍帶棒，因為她？”蔡曼妮挑眉，眼神瞥向了窗外的葉蕓。
顧瑾嘖了聲，“是也不是，就是單純覺得人家既然都成婚了，咱該歇的心思就歇了吧。但凡有點道德就不會上演這出戲，不是嗎？”
“哦？”
蔡曼妮嗤笑，“什么戲？”
“你心知肚明，就別故作高雅了。”顧瑾漫不經心道，抬手把顧盈盈推了出去，輕聲哄道：“去，找你嫂子玩去。”
顧盈盈點頭跑了出去。
和蔡曼妮處于一個空間內，她莫名的感覺到緊張和壓抑。
“嫂子？”
蔡曼妮又笑了。
低低的笑聲中包裹著一絲不可置信，隨之嘲弄的搖了搖頭。
顧瑾僅僅看了她一眼，忽略她笑聲中的不友善，把削好的土豆放在案板上，一刀砍了下去。
啪，土豆一分為二。
顧盈盈來時帶來了一只白條雞，剁好了的，讓他今晚燉雞肉給她吃。
“哥！土豆切大塊兒，我喜歡吃大塊兒的，痛快！”顧盈盈似乎聽見動靜，隔著窗戶跟他喊道。
顧瑾懶懶應了聲好。
得到回應的顧盈盈心滿意足，少女還未完全長開的稚氣小臉溢出開心的笑容，夕陽下越發絢麗，看得蔡曼妮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
更惹眼的是旁邊的秦錚和葉蕓。
二人相依，不知在說些什么，秦錚微微俯著高大身子把耳朵湊到葉蕓耳邊，暖暖的橙色夕陽灑落在他們身上，構成這柔和一幕，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溫馨。
溫馨嗎？
蔡曼妮不得不承認，她嫉妒了。
從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從未受過挫折的她，這一刻心中泛起了前所未有的酸澀。
暖暖的夕陽包裹著外面恩愛的兩人，而她，隱于了陰影中。
“讓一讓。”
顧瑾提著水桶出去，把站在門口的她又往旁邊擠了擠。
她有些生氣，可顧瑾已經提著水桶徹底走出去，連一個回頭都沒有留給她。
顧盈盈也沒去找秦錚和葉蕓。
跑進院子之后，她便往樹下的小桌前一坐，驕傲如她，之前和葉蕓掐成那般模樣，如今又怎么可能主動去跟葉蕓示好？
不可能的。
葉蕓問：“能行嗎？”
“能不能行在咱們自己，你樂意不？”秦錚捏了捏她因懷孕而長了肉的小臉，嘆氣道：“我只是提個想法，還是聽你的。”
“那我沒問題。”
“行，那就這么辦。”
兩人說完，一起轉身，忽然就看到了坐在他們身后的顧盈盈。
顧盈盈興致泛泛地趴在吃飯的桌子上，雙手托腮，目光幽幽地瞧著他們：“你們在密謀什么？”
葉蕓挑眉。
秦錚示意她不用多管，牽著她的手走過去，為她拉了個凳子，按著她的肩膀柔聲讓她先坐下。
顧盈盈的眼神更幽怨了。
她上下打量著備受疼惜的葉蕓，又看了看秦錚，同情目光默默看向了廚房里忙活著做完飯的顧瑾。
唔……她哥好慘哦。
大概這就是無法見光的愛情吧。
她看過很多話本，有一種話本便是寫男子之間的愛情，他們不被世人理解，像老鼠一樣躲躲藏藏，有人甚至一輩子無法宣之于口，抑郁至終。
這種苦難竟然降臨到了她哥身上。
不過還好，至少他哥對葉蕓尚有好感，葉蕓也不討厭她哥。
但那個蔡曼妮就不一樣了。
剛好這時蔡曼妮從廚房中走出來。
顧盈盈立馬打了雞血似的，上前一把摟住秦錚的胳膊，嬌滴滴的嗓音問：“秦錚哥哥，這個女人什么時候離開啊？”
秦錚身子一僵。
他伸手想把胳膊從顧盈盈懷中抽走，顧盈盈立馬抱的死緊，一雙眼睛氣鼓鼓地瞪著他，咬著牙，無聲地流露出了幾分威脅。
葉蕓不禁失笑。
她還真沒想過有一天會覺得顧盈盈可愛。
蔡曼妮只是淡淡掃了眼顧盈盈抱著秦錚胳膊的雙手，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淡定地坐在了顧盈盈身邊。
顧盈盈不禁瞪大了雙眼。
而蔡曼妮旁邊隔了個空位就是葉蕓，顧盈盈立馬朝葉蕓投去了目光。
用口型問：你不氣嗎？
葉蕓抿唇。
氣嗎？
氣也沒用啊。
顧盈盈不知道，她這點小把戲在蔡曼妮面前就是笑話。
人家什么五花八門的手段沒見過，她這手段太稚嫩，在老謀深算的蔡曼妮面前根本掀不起什么風浪。
蔡曼妮坐下后，從容淡然地遙望起了天邊正濃烈的夕陽。
顧盈盈感受到一點挫敗，不滿嘟囔道：“不是吧不是吧……秦錚哥哥，她是打算賴在這里了嗎？”
“……”
秦錚本就不善言辭，更不耐于處理這種復雜的關系，如今又被顧盈盈一攪弄，腦袋亂的很。
臉色亦是黑沉沉的。
蔡曼妮倒是收回了觀賞夕陽的視線，看向了他，“秦錚，你知道我為何而來，顧瑾應該跟你說了。”
秦錚沉默了兩秒。
“所以？”
“在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前，我不會回去。”
“那你現在就可以回去。”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秦錚果斷且利落地給出了答案。
他語氣沉穩，說：“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說的確切答案是什么，但我確信我跟你沒有關系，以前沒有，以后更不會有，你打擾到了我和我愛人的生活，還請你盡快離開。”
“所以你放棄大好前程，就是因為她？”
“對。”
“你請假回老家后，一封離職申請書發來，也是因為她？”
“對。”
“秦錚，你不覺得很可惜嗎？你從一線廝殺出來的前途，拿命搏來的前程，就因為這么一個女人而放棄，你覺得她配得上你嗎？”
秦錚臉色一凜，“她是我的妻子，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秦錚！”蔡曼妮惱了。
只有在面對秦錚時她的情緒會控制不住，唯有秦錚能讓她失控。
秦錚凝著她，眼底寒光一片，“蔡大小姐生來尊貴，事事習慣權衡利弊，但請你明白一個道理，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權衡利弊，妻子更不是用來權衡利弊的。話已至此，請你離開！”
蔡曼妮氣息不穩。
她紅了眼角，胸膛不斷起伏，一動不動地凝著秦錚，傷心極了。
可她不能表露出來，驕傲使她壓著那些情緒，說不出話，就那么直直地凝著秦錚。
果然還是她記憶中的秦錚啊。
那個有能力，有擔當，負責，且執著的男人。
是她喜歡的模樣。
卻不屬于他。
叩、叩、輕輕敲擊桌面的動靜響起，葉蕓撐著手，淡淡打破了這抹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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