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緋沒有回憶太久。
寶蟬和盛夏收拾好東西之后,她讓人把王府里最得力且資歷最老的熊嬤嬤叫了過來,隨后便帶上兩個貼身侍女,一起坐上馬車回了楚家。
走出王府的一路上無人阻攔。
嫁進戰王府一年,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戰王寵妻,她這個王妃無人敢怠慢,進府就掌內宅大權在手,治理內院井井有條。
不管是前院還是后宅,上至管家和掌事嬤嬤,下至粗使侍女,沒人對她不敬——除了那個自以為抱上楚云皎大腿的連翹。
然而持續一年的祥和,卻在今日被一封休書打破。
楚云緋坐在馬車里,閉目思索著成親前后容蒼對她的態度,想著他毫無征兆的變心,只覺得其中定有隱情。
“王妃。”寶蟬坐在車廂里,眉頭微蹙,“您現在回楚家,豈不是更讓二小姐有了跟王爺單獨相處的機會?”
楚云緋睜開眼,眼底一片寒涼:“若真能把握住這個機會,才是她的本事。”
“王爺應該是被她蠱惑,一時犯了糊涂。”熊嬤嬤跟在馬車一側,聲音平靜,“王妃娘娘不用擔心。”
一個是明媒正娶的嫡妻王妃,一個是私相授受的庶女。
連被放在一起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就算戰王真有了其他心思,皇上應該也不會允許他休妻,更別說娶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女做正妃。
楚云緋沒什么可擔心的。
她回家也不是因為容蒼,而是為了讓楚云皎明白自己的身份。
馬車很快抵達楚家大門外。
“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家仆通報的聲音在楚家府邸里響起,并一聲聲傳達下去,“快去稟報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喊什么喊?一點規矩都沒有。”管家走出來,皺眉怒斥,“叫王妃娘娘!”
門房的通報聲頓時改成:“王妃回來了!王妃娘娘回來了!”
管家帶著下人,規規矩矩在大門外站成兩排,恭迎戰王妃回府。
盛夏掀開車簾,和寶蟬一起扶著主子走下馬車。
楚云緋剛跨進門檻,就見楚家當家夫人姬氏帶著人迎了出來,按皇家規矩行禮:“王妃......”
“母親!”楚云緋連忙上前一步,抬手止住她的禮,隨即眼眶發紅,忍不住哽咽出聲,“母親......”
楚夫人心頭一沉,連忙問道:“緋兒,這是怎么了?”
“母親,我沒事。”楚云緋深深吸了一口氣,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波動,“請母親前往正廳,把楚家下人都召過來。”
楚夫人面色微驚:“緋兒?”
楚云緋聲音清冷:“家里有人逾越了身份,女兒想讓母親教教她規矩,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
“你說的是......”楚夫人面色猶疑,“楚云皎?”
縱然丈夫偏寵妾室,可她到底是當家主母,心里對那些妾室庶女的把戲心知肚明。
能讓自己的女兒氣成這樣,且是家里的人——除了楚云皎,還能有誰?
楚云緋點頭。
于是楚夫人沒再多問,立即吩咐貼身嬤嬤:“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前廳,不得有誤!”
“是,夫人。”楊嬤嬤領命而去。
母女二人很快抵達前廳,楚夫人擔憂地開口:“緋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戰王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他......”
“他此時正跟楚云皎待在一起。”楚云緋說著,抬腳走進前廳,“稍后可能還會親自送楚云皎回來。”
什么?
楚夫人面色一變。
楚云緋緩緩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向廳外:“我今天回來,是有件事要當眾處置。”
她原本就是楚家嫡女,又嫁給戰王一年,眉眼間自然而然染了幾分凜然不可逼視的氣度。
陸續前來的下人們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眼見著人越來越多,楚云緋才終于像是宣布罪行一樣,冷冷開口:“楚家庶女楚云皎不知廉恥,沒有媒妁之言,沒有父母之命,公然與自己的姐夫私通。如此傷風敗俗的罪行,是否應該用家法處置?”
此番言語一出,下人們紛紛色變。
與自己姐夫?
大小姐的意思是,楚家二小姐跟戰王私通?
“當然要用家法處置。”楚夫人回過神來,面上冷意濃重,“緋兒,她當真做了如此辱沒門風之事?”
楚云緋點頭。
“真是家門不幸。”楚夫人震怒,“楚家堂堂官宦之家,清貴門庭,竟出了如此沒有教養、不知廉恥的東西,是我這個當家主母的失職!”
“大小姐......”廳外一位嬤嬤偷偷覷著楚夫人,謹慎開口,“二小姐以往與大小姐感情篤深,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誤會?”楚云緋冷笑,“她唆使戰王休妻,好讓她坐上當家主母的位子,這是誤會?”
話音落地,廳外眾人頓時驚愕嘩然。
“什么?”
“二小姐竟敢唆使戰王休妻?”
“戰王對大小姐一往情深,怎么可能會休妻?”
“二小姐是被邪祟附身了嗎?怎敢如此異想天開?”
“簡直豈有此理!”楚夫人一拍桌案,眉眼布滿寒霜,“一個卑賤的庶女,竟蠢到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連自己的姐夫都敢肖想?簡直不知死活!”
廳外的嬤嬤家仆們面面相覷,神色驚疑不安。
一來他們不敢相信,二小姐竟敢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未婚與人私通,若是被人告發,只有死路一條。
二來庶女僭越,肖想當朝王爺,更是異想天開。
楚云皎肖想的人還是自己姐夫。
這哪一條都夠她死幾個來回。
“皎兒冤枉!”人群里忽然闖來一個打扮艷麗的婦人,疾步走到廳中,“雖然妾跟皎兒身份卑賤,可妾素來謹守規矩,亦教她端莊賢淑,皎兒絕不可能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還請大小姐莫要生了誤會——”
“本王妃親眼所見,豈能有假?”楚云緋厲聲開口,“楚云皎此時就在戰王府。”
“不可能!”陳姨娘矢口否認,“皎兒一直待在她的房里,從未外出過。”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楚云緋目光如刀,盯著陳姨娘這張風韻猶存的臉,想到楚云皎挑釁的那句:“你母親不受寵,你不會跟你母親一樣厚臉皮吧?”
好一句不受寵,好一句厚臉皮。
一個庶女到底是跟誰借的膽子,敢如此不敬主母和嫡姐?
“陳姨娘最擅長睜著眼睛說瞎話。”楚云緋表情冰冷,“你覺得我會故意栽贓陷害她?”
陳姨娘臉色一變:“我不是這個意思——”
“跪下。”楚夫人驀地開口。
陳姨娘表情僵在臉上,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