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朝上風平浪靜,沒再多生波折。
皇城開始進入雨季,暴雨下了整整兩天,中間停了半日,又開始接連下起暴雨。
穆帝下旨免朝三日,獨自站在勤政殿偏殿窗前,望著外面磅礴大雨,連日來眼底都是濃得化不開的郁色。
他一點一滴回想著自己當皇帝這些年的歷程。
原以為自己這個天子足夠圣明,也足夠殺伐果斷。
運籌帷幄,寬容開明,勤政愛民,御臣有方。
然而從他登基到現在,近三十年的時間里,一樁樁一件件,陰謀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他卻渾然未覺。
嫡子被換成貴妃之子,兒子被虐待被下蠱,欽天監被安插宸王棋子,就連太后都存著自己的心思。
穆帝沉沉嘆了口氣。
當皇帝真是累啊,不但要時刻為天下操碎了心,還要提防身邊人的算計,稍有不慎,連自己的兒女都護不住。
傍晚時分,雨勢漸歇。
“皇上。”楊德喜匆匆進入偏殿,恭敬稟報,“齊世子把人帶來了。”
穆帝回神,轉身往外走去。
這幾天免朝,他已暗中派人去調查當年真相,并讓齊錦今天把千岐帶進宮。
此時人就在殿外。
穆帝走到外殿,就看見一身月白衣袍的齊錦和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殿上,未等齊錦行禮,他便擺了擺手,不發一語地抬腳往外走去。
一名身形高大的侍衛連忙跟上,并給皇上撐起了傘。
齊錦帶著跛了只腳的千岐跟在身后,想然后是楊德喜和幾名內侍。
他們去的是后宮方向。
齊錦心頭詫異,不解皇上帶他們來這里干什么,但皇上明顯心情不怎么樣,他識趣地沒多問。
直到抵達后宮一處荒廢的宮殿,楊德喜推開年久失修的宮門,穆帝邊抬腳走進去,邊轉頭看向身后瘦得皮包骨的千岐,冷冷說道:“朕想問你,朕身體里的蠱毒什么時候可以解?”
千岐低著頭,眼角余光打量著此處破敗的環境,心頭總覺得古怪。
皇上選在這么一處地方見他是何意?
雖奇怪,千岐卻還是老老實實回道:“蠱蟲暫時有點小,還沒長成幼蟲......”
穆帝轉身推開一扇門,冷冷吩咐:“齊錦。”
齊錦抽出一柄匕首,沒等千岐反應過來,就對著他的肩膀刺了下去。
“齊世子,我說的是實話呀,你......你......”千岐痛叫一聲,“我說的都是實話,皇上......”
殿門被關了起來。
穆帝看到窗前破舊的椅子上坐了個人,原本像是在對著窗外枯敗的草木發呆,忽然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來,她慢慢蜷縮起身子,喉嚨里溢出痛苦的呻吟。
“很疼?”穆帝冷冷看著她。
窗前的顧貴妃猝然轉過頭來,死死盯著皇帝:“皇......皇上?”
穆帝冷道:“朕今天過來,有件事想問你。”
顧貴妃正想問他什么,肺腑絞痛加劇,她死死地捂著心口:“疼!臣妾疼......皇上!皇上——”
“顧氏,容蒼是你的兒子嗎?”穆帝冷眼望著她的痛苦,負手而立,“他是不是你親生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