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伯和長子傅東城這幾天也推掉外面的事情,專心籌備東籬的嫁妝。
謝家下聘陣仗很大,足足六十四抬聘禮,是皇族之外娶親的最高規格,給足了傅東籬顏面。
所以傅家嫁妝也必須足夠豐厚。
除了綾羅綢緞、金銀首飾、織錦被褥枕頭等生活用品之外,他們替她準備的最多的是黃金和白銀,裝了足足八箱。
都說黃金白銀是俗物,銅臭味重,可過日子誰也離不開它。
有錢能使鬼推磨。
西平伯想得更周到細致一些,他們家爵位后繼無力,早晚落魄,雖說有著花不完的錢,那到底無法跟謝家比肩。
他擔心女兒嫁去謝家會被人看不起,即便知道謝家主子們都大度包容,也難免有些下人會狗眼看人低,所以他這是以防萬一。
小鬼難纏,有錢才能讓小鬼安分。
所以女兒的嫁妝必須準備得充足,讓她嫁過去之后在錢財上沒有后顧之憂。
時間一天天過去,三月很快到來。
臨近婚期,前來給傅東籬添妝的人不少,除了謝丹姝之外,這些日子新交的貴女們很多都差人送了添妝過來,傅夫人命人好好記下那些添妝的名單,笑得幾乎合不攏嘴。
她高興的不是這些東西,畢竟這些東西都是送給東籬的,會添在她的嫁妝里一并帶到謝家去。
她高興的是送來添妝的貴女們背后的家族,以及以后拉近的關系。
自古人情往來就是講究有來有往。
今兒他們來添妝,改日家中喜事臨門,西平伯府便也有了回禮的理由,一來一往,此后關系不就搭上了?
高門貴胄來往得越多,以后人脈越廣,對傅家子女的好處就越大,傅夫人怎能不高興?
原本以為跟潘家的婚事取消之后,東籬很難再有比永安伯府更好的夫家,沒想到竟被謝家看中,著實讓人感到意料之外的驚喜。
相較于傅夫人的高興,傅東籬心里卻難免有些緊張,既期待成親又忐忑,總想找點事情做做,打發一下難捱的時間。
“小姐,潘公子又來求見了!”小月匆匆而來,滿臉憤憤,“他真是不死心。”
傅東籬坐在紫竹樓外的秋千上,輕輕嘆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還有兩天就到婚期了,他再不甘也沒辦法,總不能鬧到謝家去。”
小月問道:“那小姐見他嗎?”
“你在說什么鬼話?”小蘭戳著她的額頭,“男女授受不親知不知道?成親前夕跟別的男子見面,要是讓人知道了,小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傅東籬點頭:“小蘭說得對,小姐我也是要名聲的。”
大門外,潘子鈞拽著門人的手:“讓我進去,我只想見東籬一面,說幾句話我就走......”
接到稟報的西平伯站起身,帶著幾個護衛走出去,原本滿腔不悅,在看到醉酒之后東倒西歪的潘子鈞之后,眼神變得復雜,面上怒火也緩緩斂去。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晚輩。
西平伯原本想怒斥的話咽了回去,平靜勸道:“子鈞,你跟東籬不是良緣,婚事既然已經取消,以后就別再想著她了,對她不好,對你也不好。”
“伯......伯父,我......我放不下東籬,我放不下她......”潘子鈞醉眼迷離,連笑意都帶著苦澀,“謝小國舅比我好嗎?我知道......他出身比我好,官職比我高,可是我......我以后也能出人頭地,為什么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伯父,東籬......”
西平伯皺眉:“來人,把潘公子送回家,讓永安伯夫人多開導開導自己的兒子。”
別即將大婚,還來人家女子門前胡鬧。
護衛聽從吩咐,很快把潘子鈞帶離了傅家。
西平伯轉身進府,不由想到十幾年給兩人定下婚約時的心情,眼下難免覺得唏噓。
潘子鈞說他可以出人頭地,這句話西平伯不否認,可潘子鈞根本不知道官職從來不是東籬退婚的理由。
男人其實都能理解男人。
潘子鈞眼下還沒有入仕,他對東籬確實有幾分喜歡,但在沒有退婚之前,他除了喜歡,更多的還是想指著東籬的嫁妝給他鋪路。
一旦以后功成名就,有官職在身,他就會越來越嫌棄東籬,從心底里膈應起東籬的身份讓他面上無光。
倘若東籬的身份成為他晉升的阻礙,那么這份嫌棄更會直接化為怨恨,兩人從此成為怨偶。
而謝小國舅如今已經有了極高的官職,他完全可以選擇家世更好的女子成親,他卻偏偏選擇了東籬。
除了謝夫人所說的旺夫之外,西平伯完全可以認為謝小國舅是真心喜歡東籬,否則不會在東籬剛退婚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托謝夫人上門提親。
這種打心眼里的喜歡,才不會因為一些事情而輕易改變。
就算以后會發生變故,幾率也是極小,因為謝家人的人品比潘家靠譜多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女兒的婚事他是做過多番考量的,不會因為謝家門庭高就欣喜若狂,倘若對方人品不靠譜,那么就算是皇子郡王,他也會據理力爭。
暫時來說,謝小國舅的人品值得他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