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的小太監候在前院,見兩人出來,連忙上前行禮:“奴才參見安郡王,參見郡王妃。”
“公公不用多禮。”容離淡道,“走吧。”
王府外只停著一輛馬車。
容離跨出門檻,腳下稍作停頓,沉默地望著眼前的馬車,須臾,偏頭看向竇惠然:“你坐馬車,本王騎馬。”
竇惠然一語不發,安靜地走到馬車前,踩著凳子,扶著侍女的手上了馬車,躬身走進車廂。
容離安靜地望著她的身影,抿了抿唇,在傳旨太監的催促下才翻身上馬,一起往宮里而去。
竇惠然坐在馬車里,木然掀開簾子,望著端坐在馬背上的容離,寬肩窄腰,脊背挺直,體魄看起來高大強健。
竇惠然放下車簾,倚著車廂,從喉嚨里溢出一聲嘆息。
容離是皇子,就算以往一直落魄著,身上流露出的皇家貴氣不如其他皇子濃厚,可他到底是皇子,有著屬于皇子該有的氣度。
哪怕不如太子身手利落,也沒有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可在男子之中,他依然是出眾得讓人無法忽視。
成親之前,竇惠然也曾有過閨閣女兒家的憧憬和期待,也曾盼著能和夫君琴瑟和鳴,白首偕老,也曾希望兒女雙全,身體康健。
可最終卻是造化弄人。
世間所有的幸福模樣都跟她無關,她的心愿沒一樣能達成。
馬車到宮門外停下時,是容離翻身下馬替她掀的簾子,四目相望,竇惠然像是從容離那雙眼睛里看出了什么,但她并沒有多想,只是道了謝,然后緩緩走下馬車。
踏進宮門,通往勤政殿的這條路很長,兩旁禁衛林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宮道漫長而森嚴,透著說不出來的壓抑。
竇惠然微垂著眸子,克制著加快腳步的沖動,穩穩地跟在宮人身后。
穆帝在勤政殿等了半個時辰。
容離踏進殿門,剛要跪下行禮,就聽到皇帝冷冷命令:“來人!把安郡王拖出去,杖打三十!”
竇惠然一怔,隨即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父親,心里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跪下請安:“兒媳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穆帝無視被拉出去的容離,只看著竇惠然,“安郡王妃,你想跟容離和離?”
“是。”竇惠然抿著唇角,緩緩點頭,“兒媳跟王爺感情不睦,非王爺一人之過,還求父皇不要重責于他。”
穆帝端起茶盞啜了一口,眉心微蹙。
“如果你真心想和離,朕會答應你,但你可曾想過往后?”穆帝放下茶盞,語氣溫和得像是在勸導,“你是皇家的媳婦兒,就算朕賜你們和離,以后嫁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
“父皇。”竇惠然低著頭,“兒媳不打算再嫁人了,兒媳想常伴青燈,去寺廟給父皇和爹娘祈福,愿父皇母后和爹娘身體常健,楚國社稷長安。”
穆帝沉默地望著她平靜孤寂的眉眼,須臾,緩緩點頭:“若你心意已決,朕答應你。”
竇惠然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謝父皇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