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聽到許楠逐漸放大的說話音量，不免皺了皺眉，看向了面前的凌遠，嘴角掩著笑。覺得這許楠還真是不管多大歲數都不會變，永遠都是副咋咋呼呼的模樣。凌遠像是在接收許楠話中的內容，回想起了什么，隨即語氣淡淡地回道：“你說輔導班那個……那老板估計跟我沒啥眼緣，應該是瞧不起我這兒。”
許楠在那頭似乎恨鐵不成鋼地深呼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想要咆哮的沖動。“……凌遠，這輔導班的老板可是教育局的親侄子給辦的，你要是進去了，當個金牌老師，這錢絕對是少不了你的，要是運氣好，說不定將來還可以做他們輔導班的招牌。”
“再說了，你現在可是求職，人家稍微給你點臉色看，屬于再正常不過了，你以為你還是曾經高中時的凌遠嗎？認清點現實昂，我的哥……”季青聽完許楠的話，面前凌遠的臉色微頓，便也知道許楠話中的意思。看來就算他們之前在過去拿下了物理金獎，進了實驗高中，也并沒有對現狀改變什么。凌遠還是凌遠，而她依舊是她。許楠見凌遠沒有說話以為是又戳到了凌遠的痛處，語氣稍微放緩了繼續開口說。“凌遠，你別難過啊，我再給你看看哪里還有好一點的活，這個輔導班不去也罷，舔著臉伺候老板這種活也不是咱們的風格。”
“不過，我真是要提醒你，你這脾氣也稍微磨磨，別太棱角，這社會不吃你凌遠天才的這套。”
“那輔導班我可給你說了不少好話呢，說你初三得了物理競賽金獎，高中也一路順風順水到了青藤大學，可是人家老板覺得……書讀得再多有什么用，還不是在求著他謀個生計。”
凌遠似乎聽到了什么關鍵，隨即眼眸微亮，順勢問道：“……你說，我初三得了物理競賽金獎？”
許楠在那頭顯然一愣，緊接著聲調變高說道：“不是吧，凌遠？咱們當年五個人拿獎這事你都能忘？而且，我記得季青也在咱們組里啊，你不是跟她一直好著呢嗎？”
凌遠與季青立馬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看來他們真的參加過物理競賽，并得到了金獎。所有人的記憶都被這個過去給改變了。看來，穿梭到過去，不僅僅是可以改變部分歷史，更是可以改變未來所有人的記憶。凌遠得到了這個消息，立馬終止話題道：“沒什么事了，你忙去吧，我這邊有點事，先掛了。”
還未等許楠回應，凌遠便按斷了通話，眼眸中暗藏著難掩的興奮。季青不明所以地開口問：“……你是發現了什么嗎？”
凌遠目光如炬地看著面前的季青，“季青，你說得沒錯！我們真的可以改變部分過去，并且所有人的記憶都因為我們做出的改變而發生了變化。”
季青點頭表示贊同，但依舊不太明白為何凌遠為何會這么激動。“是的，但又代表了什么呢……？”
凌遠伸手握住了季青的肩膀，眼眸中的光像是沖破了那層存在許久的薄霧。“這就代表了要是我們還能回到過去，我們所做的一些事是可以改變歷史的！或許……我媽就不會死了。”
季青聞言，肩膀處感受到了凌遠手掌的溫熱，瞬間覺得這個想法根本就是……荒謬至極。忍不住開口厲聲反駁道：“……凌遠，你瘋了！”
她看著眼前少年眼中的光因為自己的呵斥而逐漸熄滅。兩人沉默了許久，凌遠的手緩緩從她的肩膀處滑落，最終是季青打破了屋內的寂靜。“……就算我們又回到了過去，真的救下了意外身亡的徐阿姨，但是你又怎么保證徐阿姨不會被下一場不知名的意外而身亡呢？”
季青知道他們這次穿梭的經歷確實改變了屬于過去的部分歷史，可是如今的現狀依舊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病重的凌光平，到處求職的凌遠，以及做著物理家教的自己。即使初三的物理競賽他們多么耀眼奪目，但也只是一個屬于過去的，剎那間的美好。如果徐鳳年被他們真的救下，但又怎么保證2022年，徐鳳年真的又會出現在他們面前呢？他們能救下一次意外，但又怎么保證在那次意外后，不會有下一場意外在等著徐鳳年呢？這些都是季青認為無法掌控的因素，況且再次回到過去，使人死而復生，聽起來就是個荒謬且違背自然規律的猜想。凌遠似乎因為季青的分析，而在斟酌什么，最后緩緩開口。“……如果不試試的話，又怎么會知道結局呢？”
季青聞聲朝凌遠看去，看到的是凌遠那雙充滿堅定的眼眸，是勢在必得，更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少有執拗。季青知道徐鳳年的死對于面前的凌遠是一個被埋藏了將近十年的心結。她從來不敢輕易與他提起關于徐鳳年的任何事，就連清明掃墓的時候，她站在凌遠的身邊看著那灰白的墓碑，也永遠都是靜靜的看著。這是屬于凌遠的禁區。就算自己與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也不敢輕易觸及的話題。但此刻的凌遠卻因為這個希望，想讓這個遺憾，這個心結徹底消失。季青是明白的，更是理解凌遠的心思。她當然希望徐鳳年能夠活過來，就像他們在2012年的時候一樣，圍在那張餐桌前吃著熱騰騰的飯菜，談論著溫暖人心的家常。但他們歷經了萬難才好不容易從那個危險的時空回到2022。季青的思緒有些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凌遠的話，只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最終低聲地回道。“……一定要這樣嗎？”
凌遠像是知道季青的猶豫，便開口快速回道：“你放心，即使你不想和我一起，我也可以一個人，絕不會帶著你一起置身危險之中。”
季青皺眉，語氣不悅地反駁：“凌遠！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前往那么危險的地方！那可是隨時即將坍縮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