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氤氳。
顧瑜躺在寬敞的瓷白浴缸里，伸著自己的左手臂，呆呆的望著上面早已結疤的傷痕。
盡管它早已痊愈，并不會疼痛，但那一道道傷疤卻永遠的停留在了她的手上。
她也不是沒有問過這道傷疤的來源，葉祁星只是解釋道，是一些意外，她追問，他卻閉口不言。
這些猙獰的傷疤就如那些空白記憶的鑰匙，只要解開，那些記憶也許會一并歸還。
只可惜，現在的她，什么也想不起來。
每天晚上，她都被要求吃那些發苦的藥片，在葉祁星的誘哄利誘下，她的抗議很快占了下風。
他總是知道怎么才能讓她平靜下來。
*
最近，藥片從最初的七八種降到了三種，藥物所帶來的副作用也漸漸沒那么強了。
顧瑜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
葉祁星不禁想起doreen的叮囑，還有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里必須要監督顧瑜把藥吃完，才能起到作用。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這個星期的最后一天。
眼見著顧瑜將最后一餐藥吃進肚子，葉祁星終于放下了心。
“以后不用吃藥了？！”
顧瑜欣喜的跳了起來，她極為開心，甚至沖到他面前，雙臂勾著他的脖子，將他拉向自己，深深的吻了上去。
“嗯，以后不用了。”
*
當天晚上，顧瑜睡了這幾年來的第一個好覺。
往日，那些藥片帶給她的副作用種類之多，不是惡心，嘔吐，就是失眠，難以入睡，常常需要借用安神藥劑等的作用才能入睡。
現在，顧瑜終于能安心入睡了。
可是，在她安心的度過了幾個星期后，她開始頻繁的做一些夢。
那些空白的記憶開始一點點的在夢中重現。
*
“小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嚴肅的聲音嚇得小女孩的身體抖了抖。
她雖然低著頭，但腰背卻挺得筆直，眼睛里沒有什么情緒，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而站在小女孩面前的年輕男人依然喋喋不休的數落著她，他看著眼前的小女孩，一副走神的樣子，不禁怒從中來。
他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肩膀，劇痛讓她不由得抬起頭來，可她的眼里卻是滿不在乎，也不說話，也不喊疼，只用那雙純凈的眸子與男人對視。
“你怎么這個樣子？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在男人的追問中，小女孩終于緩緩開口了，她笑了笑，像是一個陶瓷娃娃般。
“爸爸，我當然聽見了，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在認真聽呢。”
見小女孩乖巧的樣子，男人的火氣瞬間消失殆盡，小女孩白皙的肩膀處因為他的緣故，而紅了一大片，但小女孩并沒有喊疼，也沒有埋怨他，這讓男人不禁一陣自責。
他心疼的撫摸著，半蹲下來與小女孩目光平視，眼神溫柔。
“對不起，小魚，是爸爸太激動了。”
話音剛落，男人的懷里頓時一片溫暖，原來是小女孩撲進了他的懷里，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說著沒關系，不怪爸爸。
“小魚，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告訴爸爸好嗎？”
男人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把剛才所見的事情搞清楚。
小女孩悶悶的聲音從他的肩膀處傳來，“嗯……他突然跑過來說要和我一起玩，但我不想和他一起。”
“為什么？那個小男孩是做了什么讓你討厭的事情嗎？”男人詢問道，按理說離他遠點不就行了嗎。
小女孩又搖了搖頭。
“那是為什么？”男人更加疑惑了。
這時，小女孩突然從他懷里出來，笑著說道：“因為他太丑了。”
男人頓時啞口無言，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爸爸，你剛才也看到了，他真的好丑，我討厭丑東西。”
小女孩說著，竟然提著自己的裙邊轉了一個圈，一臉惋惜，“為什么我今天會碰到這么倒胃口的**，連媽媽做的甜點我都吃不下了……”
“小魚？！”男人眉頭皺的更深了。
粗鄙的話語從小女孩的口中輕而易舉的吐出，讓他一時頭都大了。
唯一的獨生女理所當然是被他呵護著長大，禮儀之類的課更是沒少上，而今天她突然的臟話無疑不讓男人驚訝。
“誰教你這么說的？！”
“爸爸，你為什么這么生氣？”小女孩并沒有回答他，反而故作驚訝的捂住嘴，像是被男人嚇到了一般。
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氣，放輕語氣繼續問道:“所以你為什么要傷害他？你直接離他遠遠的不行嗎？”
“……”小女孩又低下了頭，雙手緊攥著自己的裙擺不放手。
突然，她又猛的抬起頭，抓著自己的裙擺給他看，淺棕色的大眼睛里滿是淚光，連聲音都哽咽了，整個人看起來委屈的不行。
“媽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被他弄壞了！”
男人這才發現，被她緊緊抓住的裙擺破了一道口，但明顯還有可以補救的余地。
“小魚，小朋友打鬧，難免會有意外發生，也不至于……”
話還沒說完，便被小女孩打斷，她的淚水不斷的從眼眶涌出，但語氣卻是非常堅定:“至于！這是媽媽送給我的！我都舍不得穿！沒想到被他弄壞了……我討厭他！他惡心死了，長得……”
“夠了！小魚，你知道你剛才在做什么嗎？！”男人厲聲喝道，他將小女孩拖到面前，緊緊盯著那一雙和她七分像的眼睛。
一想起剛剛目睹的畫面，他就渾身冒冷汗，如果他晚了一步，后果可想而知。
那個時候，滑滑梯上，她站在小男孩的身后面無表情，小男孩還一臉開心，完全不知道即將到來的危險。
“我怎么了？我只是討厭他，我又沒做什么……”
啪——！
響亮的一記耳光將小女孩打的摔倒在地，火辣辣的疼痛瞬間爬上她的臉頰，小女孩不禁捂著自己的臉，只留一雙空洞的眼睛望著男人。
“看來你的禮儀課和道德課要重修了。”
“我不要！”
小女孩的哭喊聲卻并沒有換來男人的安慰，他先是將自己西裝上的褶皺一一整理好，然后拉起地上的小女孩，把她裙擺上的灰塵給拍掉。
小女孩眼睛上的淚水被他輕柔擦干，男人笑了笑，說道:“小魚不是最喜歡媽媽了嗎？”
小女孩頓時僵住了，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她不解的看向男人。
“所以，小魚要做一個溫柔，懂禮貌的人，不能再這樣了。”
小女孩顫顫巍巍的開口，“媽媽……”
“她不喜歡壞小孩，小魚，你也不想讓她傷心吧？”
“不想媽媽傷心，可是……”被那雙眸子緊緊盯著，小女孩不由得低下頭，聲音如蚊蠅，“對不起，爸爸，我會聽話的。”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壓抑的氣氛終于緩和下來，男人寬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發頂，溫和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
“這樣才是爸爸媽媽喜歡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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