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北朝帝業 > 0416 諸軍回師
  就在李泰率兵攻破靈州城后不久,韓果所率領的稽胡人馬終于也將六壁城攻打下來。

  稽胡人馬雖然戰斗力馬馬虎虎,但數量實在太多,加上對東魏的仇恨與對物資的渴望而聚此不散,已經給六壁城守軍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李泰所部還沒有到來前,先期繞過六壁城防線而小股滲透入境的稽胡們也給境內秩序造成了極大的破壞,使得六壁城不能靈活有效的調用境域內的人事。

  內憂外患之下,靈州城的失守便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城中守軍意志瞬間崩潰,難再安守城中,讓抓住機會的稽胡人馬得以沖入城中。

  “末將真是慚愧,領掌重軍南來,賊城卻久攻不下,還要仰仗開府于后奔襲……”

  六壁城外,韓果一臉羞慚的迎上李泰,開口便先自認作戰不利之罪。

  李泰也并未就此責備韓果,此路人馬本就羊攻之師,為的就是吸引汾州和玉璧前線歸援的人馬,讓他們不能及時前往增援晉陽以便于自己搞事情。

  對汾州人馬的吸引,韓果總算是做到了。至于說玉璧方面,高歡壓根就沒怎么理會,最后派回來的劉豐又是一個狂熱的皈依者,經過家門而不入一路向北,但凡他腳步稍慢一些可能都不會那么準確踩中李泰剛剛布置下的陷阱埋伏。

  及至見到李泰所掌部伍較之左國城分別時更壯大數倍有余,韓果不由得又是驚詫有加:“開府此行想是大有所獲?未知是否成功襲擾晉陽?”

  李泰聽到這話,便不無自得的笑起來,你們鎮兵還真是被高歡給欺負出陰影來了,我大隊人馬在晉陽霸府繞了一大圈,如今就站在你面前,你的想象力就這?

  他這一系列的輝煌事跡若由自己口中講出來,則就未免顯得不夠矜持,哪怕只是實話實說,讓人聽來都覺得有點自吹自擂。自有別的將領入前,將此一行經歷種種詳細的向韓果講述一番。

  韓果在聽完之后,已經是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向著李泰重重抱拳并一臉感慨道:“大統以來,雖然上下一心、將士用命,但無奈賊勢太過猖獗難遏,自保已經頗不容易,進取則就更加艱難,能造豐功偉跡如開府者真是絕無僅有!末將幸而同行,雖未深與其事,但亦深感與有榮焉,生平事跡舍此恐怕皆無可夸!”

  聽到韓果對此功事如此推崇,李泰也笑起來,謙虛笑道:“如此壯功,成敗豈系一人?凡所與事,皆有不可磨滅之功勛。韓將軍統御胡部武裝交戰此間為我分引賊勢,同樣如此!”

  韓果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更加歡暢,忙不迭恭謹的要將李泰請入城中休息議事,可當走到城門處時,城中所傳來的各種嘩噪之聲又讓他尷尬不已。

  李泰站在城門處便可看到城中各種人影搖晃飛奔,看起來好像是正在進行激烈的巷戰爭斗,但其實他心里也明白這些全都是撒了歡的稽胡兵卒。

  這些未經系統性整編操練的稽胡卒眾們是個什么德性,李泰可是太明白了,他也稱得上是靠與稽胡作戰而發跡起來。這些家伙但凡懂得收斂節制,偌大的陜北晉西地區也不至于被稱為胡荒之地。

  過往數年,他們如過街老鼠一般到處流竄,如今好不容易再聚結起可觀的勢力,并且一舉將六壁城這堅城給攻破,那還不盡情的洗劫擄掠!

  之前進攻烏突城時,因被這些稽胡部伍搶先進了城,最后落在李泰手里的也只剩下一座空城,如今看六壁城這架勢,怕也難免如此。

  李泰對此也未深作計較,他此行收獲也已經夠多了,也該給這些稽胡卒眾們一點甜頭。

  眼見這滿城洗掠短時間內還結束不了,李泰便著令部伍且先駐扎六壁城外,并且將劉阿七傳召入營,將劉庫真已經與云陽谷稽胡聯姻且仍滯留北山長城外的情況略作講述,并詢問他共這些稽胡群眾后續的打算。

  李泰之前是保證將綏州境內離石胡送返鄉土并且幫助他們立足下來,到如今可以說是已經超額完成了他的承諾,至于接下來這些離石胡該要怎么繼續發展,他既沒有精力、也懶得過問。

  只要這些稽胡大方向上能夠確保與東魏政權為敵、作為他在黃河東岸的附庸,具體的部族管理與發展,他都不必理會,只在必要時刻提供一些人員物資的援助,當然援助多少也要看這些稽胡給力還是不給力。

  他如今就算是已經有了一些資本,但也不會隨便施舍浪費、資助沒有價值的閑人。

  劉阿七先對李泰大禮拜謝,可在講到接下來該要如何時,他自己也乏甚主見:“承蒙主公恩庇,使得勢力重新興聚起來,但終究不是舊部人馬。

  這些卒眾各有擁屬,窮困時還能依附不散,可若是處境稍有好轉便會分散離開。奴也只是一部小酋,并沒有故左賢王與少主那樣的威望,主公將諸部眾交付于奴,恐怕他們不肯聽從我的號令……”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費心統御,便且由之放縱于此鄉。”

  李泰聽完劉阿七的訴苦便又說道:“我部于晉陽、汾州諸境接連重創東賊防設,賀六渾所部人馬想必不久即歸,勞師無功、后方大擾,勢必要遷怒境內異己之眾。屆時仍然滯留境中者,勢必難以逃脫。

  待我部經此離去之后,你便召訪一批親善族類盡快返回離石蟄伏下來,不要貪戀不去,我會在離石給你們留下足夠越冬的物資。”

  劉阿七聞言后便連連點頭應是,并一再保證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此間諸事已了,退路也已經打通,若再繼續流連不去那就成了純粹的找刺激了。

  于是李泰便開始安排分批撤離,先著朱勐率領一部分戰斗人員護送著各種物資收獲以及那些邙山戰俘中的老弱之類翻越黃櫨嶺退回離石地區,他自己則率領剩下的人馬于此殿后。

  在李泰部伍分批撤離的時候,諸離石胡眾們卻仿佛打了雞血一般,沿著六壁城蜂擁而出,很快便滲透進了汾州各處,完全不受約束控制,也完全沒有規劃和目標,蝗蟲一般的沿著汾河谷地上下洗掠。

  瞧他們這積極踴躍的模樣,李泰估計他如果阻攔的話,這些稽胡可能連他都要搞,于是便也由之。有了這些稽胡的存在,哪怕高歡歸來后要進行報復,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便波及到陜北。

  如此過了足足四五天的時間,前路人馬才完全通過了黃櫨嶺抵達離石,李泰得訊之后便也不再逗留,率領后路人馬便出發上路,抵達離石后也并未停留,而是繼續統率部伍,旬日光景終于返回了烏突城。

  烏突城距離陜北已經極近,哪怕東魏大軍追及近前,也很難再阻攔李泰部伍渡河返回綏州,可以在這里稍作休養。

  當李泰抵達烏突城后,別路人馬也陸續有反饋傳遞過來,李允信之前使員傳信他已經率領所部再返北山長城外去進行騷擾,約定要到臘月才會返回綏州。

  梁士彥率領的經由西山撤回的部伍前部也已經抵達左國城,李泰對這一部最是關心,因為晉陽此行最重要的人事收獲都在這一路當中,故而又立即派遣人馬前往接應。

  他自己留守烏突城中,一邊安排部伍分批渡河西返,一邊匯總此行人事收獲。

  拋開各種戰略目標的達成不說,單單在人事上的收獲,最大宗的自然是解救回來的那些邙山戰俘,除了途中傷病死亡和戰死的,最終抵達烏突城的還有五千人。

  為了安撫這些劫后余生的戰俘那心有余季的情緒,李泰便先安排這些人馬返回綏州,讓他們心里能夠早日變得踏實。

  還有在汾州幾處城防中也獲取到三千多名俘虜,這還是李泰并未著令部伍認真收攏戰俘、順手收聚起來的。畢竟身在敵境之中,若是聚結上萬俘虜,既不好約束管理,同時目標也太大、不便進退。這三千多名俘虜皆當壯年,氣力飽滿充足,一路行來李泰也未作苛待,畢竟在靈州城等地收繳的物資也不算少,故而情緒態度也都穩定順從,發往黑水防城安置下來,很快便可投入明年的屯田生產中。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自晉陽宮所俘獲到的那些工匠宮奴們,雖然因為西山道路蜿蜒崎區使得途中失散掉了一部分,但仍有一千五百余眾。至于李泰著令要重點關照的那些技藝精妙的匠人,則一個也沒有遺失。

  除了這些人員,其他的物資繳獲也都非常可觀,除了晉陽宮那些珍稀物類,靈州城中曹泥、劉豐這對翁婿多年積蓄也都被李泰徹底打包帶走,較之晉陽宮收獲不遑多讓。

  不過這些物料種類繁多,也很難進行一個精準的核算,若是大約估算的話,即便達不到一個高敖曹百人隊,三五十個總是有的。

  當然其中相當一部分收獲李泰根本不會拿出去變賣,精甲利器之類的武裝當然要分發給自家親信部曲來提升戰斗力才是正計。

  這些人事上的收獲,李泰并不打算向臺府呈交多少,畢竟他這一次的行動既非臺府明確指令,是由他自己共部將們一起商討構計并且由他部曲群眾們作為主力加以實施,從頭到尾臺府幾乎都沒有給予什么有效的人事援助。

  臺府給的支援不多,但因此獲得的收獲卻大,誅殺叛賊燕子獻以儆效尤、攻破晉陽宮并大加洗掠、徹底攪亂晉陽局勢、擊殺西魏宿敵的大將劉豐、破壞汾州防胡城戍讓稽胡入境成災等等,更不要說還有小爾朱氏這樣一個前皇后。

  如此樁樁種種,誰要再跟李泰計較此行物資繳獲比例多少,哪怕大行臺也不例外!

  老子雖然得罪了老大哥,但創下如此輝煌戰功,你個臭黑獺再跟我瞎嗶嗶要勒索我的戰利品,老子直接跟老丈人匯合起來徹底投靠皇帝,搞一個新和聯勝,就問你傻眼不傻眼!

  】

  當然,新和聯勝能不搞還是盡量不搞,他可實在不想每天都戴頭盔。畢竟接下來才是真正能夠做大蛋糕的大增量時代,若將寶貴的機會浪費在內耗上,那可就實在太操蛋了。

  所以李泰倒也并不打算吃獨食,心里默默給宇文泰劃定了幾個標準,比如做了的盧但還保你家小平安、做了的盧然后讓你家宅不安以及至尊豪華的楊堅套餐,究竟怎么選就看宇文泰識趣不識趣了。

  隨著此境最后一批人馬也已經抵達烏突城,宣告著李泰晉陽此行總算是告一段落。

  利用這剩下的最后一點時間,李泰又著員拆除了這座烏突城,然后趕在河道徹底冰封前渡河返回綏州,然后便開始忙碌的盤點收獲并且擬寫功簿,等待高歡退兵的消息然后便入朝獻捷,去迎接屬于他和麾下眾部屬的榮光時刻。

  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早在李泰剛剛率部離開六壁城抵達離石的時候,劉豐所部潰卒便有人倉皇逃回了玉璧大營中。

  由于劉豐離營時是以督運糧草為名,故而當其部眾返回時,營門守卒便直將之引往今日當值營伍的大司馬斛律金帳內。

  那敗卒自然不知上層人事利害,入帳后便叩首泣告軍敗與主將戰死的消息。

  斛律金聞言后臉色驟然一變,這么大的事情他對此卻全不知情,此際聽到劉豐這員大將竟也戰死,心中越發有感事態之嚴重,當即便厲聲問道:“與你同歸者有誰?入此之前還曾向何人告此情況?”

  在他追問之下,這兵卒卻語焉不詳,斛律金便下令先將這兵卒收在帳下,并且著令巡營人馬密切關注類似人事,一有察覺即刻收捕,不準他們與大營中人隨意接觸。

  交待完這些后,斛律金也無暇留坐帳內,站起身來便匆匆往高王中軍大帳行去。

  此時的中軍大帳中,高歡仍著戎裝輕甲未除,他方自陣前觀戰返回,見到自己所創挖掘地道穿透墻基、梁木支撐再縱火燒之的攻城法也頗湊效,數段城墻坍塌,給城中造成了極大的騷亂。

  不過因為玉璧城離地面委實太高,攻城的軍隊并沒有抓住時機向城池發起勐烈的進攻,讓城中得有以柵欄修補城墻缺口的機會。

  雖然并未趁機擴大戰果,但也證明玉璧城并非牢不可摧,故而高歡眼下心情比較輕松,準備明日親自督戰,再向城中發起勐烈攻勢。

  適逢下屬倉曹參軍祖珽請見并獻計勸降:“今日城墻塌陷可見城民惶恐有加,臣請為大王說降韋某。此徒憑此孤城微眾堅守至今,可見也是不遜于王思政的一員名將,若得收列大王麾下必能更壯威勢。且韋孝寬出身關西大族,若肯歸附大王,亦可為風向標榜,可令西賊上下猜忌、各自不安……”

  高歡初時并不打算招降韋孝寬,畢竟眼下攻城法頗見成效,擔心若是罷戰招降可能會令士氣受沮,但祖珽所言倒也不無道理。

  他此戰目的自非區區一個玉璧城,若因收降韋孝寬而瓦解西賊人心所趨也是一樁收獲。西賊本就客寄關西,若與其地表名族失和,勢必會麻煩重重。

  他這里尚自權衡,帳前親兵來告斛律金求見,便著員將人請入,及見斛律金走入帳中便笑語道:“大司馬來的正好,祖參軍正為我說勸降西賊韋孝寬計,正欲同大司馬參詳可否。”

  祖珽連忙站起身來向斛律金見禮,但斛律金只是掃了他一眼后便忿聲向高王說道:“此類誘騙之術,唯此狡詐漢兒以為妙招。成則所趁賊智昏聵,不成則人未盡其計巧。大王今時功業所造,難道是仰諸漢兒詭計得擁?”

  斛律金語氣如此的不客氣,頓時讓高歡也顯得有些尷尬,當即便指著祖珽笑罵道:“癡奴不準再輕進愚計,若再觸怒我大司馬,必有重罰!”

  祖珽聞言后連連恭聲應是,然后便小心翼翼向帳外退去,只是視線余光瞥著斛律金時,視線內滿是怨毒。這些鎮兵老奴最是不喜高王親近他們這些府內屬臣,唯恐因此而遭高王疏遠,真可謂是貪占主上卷顧的瘋狗!

  斛律金也是因為如此重大軍機高王隱瞞不告,反而仍在帳內共漢人謀臣密計而大感不樂,待到祖珽退出后便連忙叩首作拜道:“臣一時失禮冒犯,請大王見諒。”

  高歡連連擺手表示不在意,可是斛律金接下來一句話卻讓他尷尬的有些無言以對:“日前左衛將軍劉豐生離營北去,請問大王所遣何事?”

  “這、這,劉豐生確有別事受遣于外,并不涉此間戰事,故而未告大司馬。”

  聽到斛律金語氣有些咄咄逼人,高歡也有些不悅,稍作沉默后才冷聲說道。

  “臣前在直帳內,得劉豐生親信報其所部于豬城遇伏,賊勢甚強,劉豐生受戮當場,所部盡皆潰敗!”

  斛律金見高歡仍不肯據實以告,便索性將事情直接道來。

  “什么?”

  高歡聞言后頓時驚立起身,大失澹定,眼前陡覺昏暗,身形搖擺退后兩步這才勉強站定下來,口中則驚聲道:“究竟何種頑賊,竟連劉豐生都不能敵……”

  說話間他只覺口中潮熱,但心情激蕩下仍然未以為意,斛律金昂首卻見高王口鼻皆有血絲沁出,頓時又驚得臉色一變,忙不迭入前探手攙扶并疾聲道:“大王稍安勿躁,萬事皆有臣等……大王!”

  他的手臂一觸及高歡胳膊,高歡原本挺立的身軀都陡地軟軟滑落下來,眼神呼吸都變得凌亂起來,只手掌死死勾住斛律金前襟,語調急促且微弱道:“穩、穩住軍心!召、速召阿惠……回晉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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