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鶴安在看書的空隙抬起頭時,便能看見她這個樣子。
心中那股不平的怪異越發明顯了,他甚至想站在江書婠的面前,質問她。
但又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問?
她對自己不敬嗎?
沒有。
她各方面都做的很好,絲毫尋不出錯處。
江書婠盡量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刺繡身上,將自己對裴鶴安的心思,都放在這一針一線上了。
忽然,阿枝從外面跑進來,臉上帶著難言的笑意:“王爺,王妃。”
“定遠侯府那邊鬧騰起來了。”
江書婠聞言,神色并未有變化,而是將手里最后一針收回后,才看向阿枝:“鬧便鬧吧。”
定遠侯府如今跟雞鴨犬舍一般,還有的鬧騰呢。
阿枝抿了抿唇,想了想又繼續道:“是定遠侯府老夫人帶著定遠侯二爺一家來了。”
“只是不知道為何,定遠侯夫人惹怒了那老夫人,被趕在營帳外面罰站呢。”
聽到定遠侯老夫人回京,江書婠的手這才停了下來,眼中帶著思索。
裴鶴安一直注意著她的神色,所以第一時間便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于是主動道:“可要去瞧瞧?”
江書婠聞言,有些錯愕的看著他。
裴鶴安神色不變,比起往日甚至溫和許多。
江書婠想到自己的打算,于是點點頭。
*
定遠侯府營帳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在看熱鬧了。
如今大家都住在這平原的營帳里,倒是少了許多隱私。
剛才定遠侯府這里爭執聲音不小,他們又不是聾子。
有些膽子大的早已經來了,即便是膽小的也派了丫鬟小廝來看熱鬧。
當江書婠和裴鶴安來時,在營帳外面跪著的已經不僅僅的定遠侯夫人了。
定遠侯,定遠侯夫人跪在最前面。
后面跪著的是周淮和已經顯懷的常瀅。
還有一個貌美嬌艷的女子匍匐在地上,一臉的謙順卑微。
周圍的夫人丫鬟低聲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夫人眼尖,第一時間便看見了裴鶴安和江書婠,于是忙斂神行禮:“見過攝政王,攝政王妃。”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周圍的人都能聽清。
于是眾人都依次行禮。
周淮順著聲音看向江書婠,在對上她毫無波瀾的眼神后,心底一慌。
他記憶里,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總是帶著笑意和羞怯的。
何時,已經這般毫無波瀾了?
連恨都沒有嗎?
裴鶴安注意到他的眼神,側身將江書婠擋住。
江書婠通過周圍人的議論大概拼湊出事情的經過。
今日下午定遠侯老夫人便回到了京中,被定遠侯親自接來。
定遠侯老夫人責怪他不早早的派人去接他們,將她的性命忽視,更是不顧及弟弟一家的生死。
定遠侯原本一直恭順的聽著自己母親的責怪,但是聽到后面,實在沒忍住說了一句他們不是早已經在來京的路上了嗎?
定遠侯老夫人瞬間便被惹怒了。
順著機會借周淮和常瀅的事,斥責眾人,又當眾這般絲毫不給臉面的處罰他們。
定遠侯一臉隱忍,可四周的眼神和細碎的議論聲不斷的打擊著本就快要因為自己母親偏心而崩潰的心。
他只能死死的掐著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要失了理智。
不論他的母親如何偏寵幼子,在他的頭頂都會有一個孝字壓著他。
江書婠就這么雙眸冷冷的看著,差點要了自己命的始源。
定遠侯府。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微胖的嬤嬤才走出來,站在定遠侯面前,神色倨傲:“老夫人吩咐,定遠侯掌侯府不謹,罰每日早膳后跪一個時辰,連著罰五日。”
“夫人管家不嚴,導致后宅妾室沒了規矩,罰跪七日!”
說完后,她瞥了一眼定遠侯夫人,繼續道:“如今老夫人已經回來,府里的事便由她老人家處理,夫人先反省吧。”
在看到周淮時,嬤嬤的眼神稍微松了些。
即便老夫人喜歡的事二爺家的孩子,但到底世子也是定遠侯府的嫡長子。
多少有些親情在。
于是......
“世子年輕不穩,成家立業自然是要先成家,李家嫡女深得老夫人的心,老夫人將會請媒人上門為世子求婚事,世子最近安安心,至于這個姨娘和通房,便先不要再見了。”
聽見老夫人要插手自己兒子的婚事,定遠侯夫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尤其在聽見李家嫡女后,眼底的寒意更甚。
李家,可是老二媳婦的母家!
同樣不滿的還有定遠侯。
周淮是定遠侯夫人的未來,他不允許被老夫人拿捏他的婚事。
“有勞嬤嬤回稟母親,淮兒的婚事已經有了定數,同李家怕是沒有緣分了。”
嬤嬤的臉色一變,心里一急。
她受了二夫人不少的東西,老夫人開口要李家嫡女也是因為自己在老夫人面前不斷的夸人。
二夫人也適時的帶著她的侄女在老夫人面前請安。
若是不成,那自己怎么好和二夫人交代!
一直看戲的江書婠忍不住笑出聲。
周淮當初同自己退親時,振振有詞的說自己此生唯要常瀅一人。
可是如今,常瀅剛剛有孕,他便有了美艷的通房。
如今又要娶妻。
當日之言簡直就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周淮聽見她的嗤笑聲后,覺得自己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鉆進去。
而常瀅竟然一直低著頭,絲毫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江書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定遠侯面前的嬤嬤在聽完他的話后,很快便斂神帶著斥意:“侯爺,您是要違逆老夫人不成?”
定遠侯聽見她這般語氣的話后,忽然站起身,對著她的肚子便踹了一腳:“賤東西!一個奴婢敢這般同本侯說話!”
那嬤嬤瞬間跌倒在營帳前,痛呼出聲。
眾人在看見這一幕時,都驚訝的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