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聽著小五豪邁的語氣，掩在面具下的神色雖然看不清，但那雙黝黑的眼睛卻直直的盯著他，好一會兒才哈哈一聲大笑，
“客人豪氣，在下自然高興，但咱們既然做生意就得講規矩，您要多少給報個數，先交定金再提貨。”
“這個自然，既然誠心做生意，自然不會破壞黑市的規矩，但丑話我也說到前頭，我要的是精細鹽，粗制濫造的話，我可不認。”
小五說著，從身上掏出兩張銀票捏在手指間，卻沒有遞出來。
掌柜的看他這架勢，稍微一愣，便反應過來。
立馬點亮鋪子內的燈籠，引領著兩人去柜臺后面。
“客人說的對，既然誠心做買賣，就得坦誠相見，這邊請。”
掌柜的提著燈籠，帶著他們轉到柜子后面。
“這就是我們存放的食鹽，您可先行驗貨。”
怪不得掌柜的把他們攔下，果然另有乾坤。
柜臺后五六方的空地，挨著墻擺放的六個簍子，打開上面的蓋子，里面盛著滿滿的鹽巴。
色澤雪白，顆粒適中。
小五伸手捏了一撮，捻了捻，又放在鼻端聞了聞，淺嘗下，點了點頭，
“如果都是這般品質，自然再好不過的。”
“這個還請客人放心，到時候咱們一手交錢一手驗貨，品質不好，您可以拒絕付款。”
聽著小五的質疑，那人直接拍著胸脯，一臉篤定的保證，
“咱們鹽井出產的鹽巴全都是高品質的上等貨。既然想要做長久的生意，我們也是講誠信的。”
聽著他的口氣，小五眉梢一挑
“畢竟是第一次合作，我希望咱們雙方以誠相待。價格方面也請掌柜的給個準話。”
“這個客人只管放心，咱們黑市別的不說，規矩絕對沒人敢質疑。就因為咱們這里售出的食鹽都是上等貨，外面那些粗鹽沒得比。”
“所以，只走大宗的量，針對的就是像您這樣的貨商，定價三十五文一斤，您運到北方，轉手就能翻一倍，保證你只賺不賠。”
“掌柜的此言差異，市面上的食鹽目前也就是四十文一斤，緊俏時最高也不會超過五十文，您張口就開三十五文，是不是有點過高了？”
聽著小五還價，掌柜的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耐心的跟他解釋。
“客人有所不知，這是咱們眼下的價格，絕對公道。跟外面官府出售的精鹽品質一模一樣，絕對不摻假。實不相瞞，前年動蕩之時，咱們的價格漲到了四十。給客人三十五文的價格，絕對是太平盛世下的公道價。”
聽著掌柜的語氣，小五斂下神色，心里有了數。
私鹽泛濫至今都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止，想來官商勾結的嚴重性已經超乎他的想象。
想到這點，小五伸出手三個手指，
“我本是慕名而來，又是第一次合作，我暫定兩萬斤精鹽。但價格我只出三十，掌柜的若是能做主，我現在就付定金，你若是做不了主，就往上頭稟告一聲。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只身來到黑市，也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聽著小五的報價和訂貨的量，那人眼睛一亮，
“兩位請稍后，容我上去稟報一聲。”
說著，掌柜的直接推了一下身后的墻板。小五這才發現，原來他身后的那堵墻竟然是活動的。
推開之后，露出木質樓梯，掌柜的沖兩人一抱拳，順著木梯跑上樓。
小五和雯幽對視一眼，片刻后，掌柜的又轉身跑了下來，沖著兩人哈哈一笑。
“我家主人答應了，你們交了定金，三日后城外五里楊樹林內，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小五也沒墨跡，直接把二百兩銀票放到柜臺上。
“這是定金，掌柜的是否也得給我一個憑證？”
“那是自然。”
掌柜的拿起銀票在燈光下確認過真偽，便直接收了起來，又從柜子里拿出一塊鐵牌放到柜臺上。
“這就是憑證，三日后申時，楊樹林內，憑手牌收貨。”
小五拿起鐵牌正反面的看了看，只有一個洪字。
“那就三日后見。”
說罷，直接帶著雯幽出了鋪子，站在大街上，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雜貨鋪，才轉身離去。
這會兒還不到子時，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直到出了黑市地界，雯幽才低聲開口。
“從雜貨鋪出來我們就被盯上了，到現在身后至少有四雙眼睛。”
“要不要讓程前程野攔住他們？”
“不用，找個機會甩掉他們就行。”
雯幽握著手中的劍，警惕著周圍的情況，她自己怎么打都不怕。
但帶著小五多少有點兒畏手畏腳，若是只逃跑的話她還是有把握的。
這會天色陰沉，天空中連顆星星都沒有。雯幽帶著小五走在街上，抓住機會，直接抓著小五的手腕隱入胡同內，之后縱身躍起，幾個縱躍間便消失在黑夜中。
等那些人反應過來追上去時，人早就沒了身影。
至于那些人怎么回去稟告，雯幽并不在意，連著躍過幾條街，才把小五放下。
隱匿片刻，確定沒人尾隨后才低聲開口，
“把人甩掉了。”
小五緩口氣，自己給抬手順了順胸口，點點頭。
兩人休息片刻，雯幽再次拎起小五消失在夜色中。
等回到館驛，子時剛過半刻。小五換上一身便服，簡單洗漱過后，坐在燈下。
拿著鐵牌反復查看，之后遞給雯幽，
“私鹽果然跟洪興幫有關系。”
雯幽接過鐵牌看了看，“你準備怎么辦？”
“現在已經確定私鹽流到黑市，但還缺一本兒賬冊，鹽官私自倒賣官鹽，數量龐大，必然有交易賬本，就是不確定他們是跟漕幫交易還是直接跟紅星幫交易？”
小五看著眼前的鐵牌，現在只能確定，出面交貨的是洪興幫。
漕幫隱在背后，參與多少，他一點線索都沒有。
雯幽沉思片刻，
“這個交給我，既然洪興幫負責交貨，我去會會那個幫主，看看能不能拿到賬目？”
“那就辛苦雯姐，明日我讓程野回通寧縣調派軍隊過來，這次我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徹底杜絕梁縣這邊私鹽泛濫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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