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響起吸氣聲,江稚魚跪得筆直,似乎是一點也沒感覺到來自身后的危險,江昭榮目眥欲裂,一個“稚”字已經出口,緊接著,便像被點了穴位一樣停頓住。

江稚魚回頭看去,只見藍煙柔嫩的手掌緊緊包裹住安樂侯的拳頭,嘴角邊有鮮血滲出。

江稚魚仿佛被嚇到一樣,倉皇往后退著,散落的頭發剛好擋住了她揚起的嘴角。

成了!

藍煙暴露了,哪怕不死在安樂侯的拳下,也必然是身受重傷,被帶入天牢里。

畢竟冒充宮人可不是什么小罪,一旦進了天牢,哪怕是蕭晏禮,也別想把人全須全尾地救出來!

她靠在柱子上,滿是興味地看著安樂侯和藍煙打斗,心里還遺憾著可惜沒有瓜子,多么真實的打斗場面啊,這不比內娛強?

安樂侯的拳頭猶如鋼鐵一般僵硬,裹挾著陣陣勁風,猛烈地砸出,從上而下,直擊藍煙要害。

藍煙力量拼不過他,但勝在身形敏捷,還能周旋。

因為離得皇帝太近,一旁的侍衛們雖然已經架好了弓箭,但沒一個人敢射,只能看著兩道身影在空中激烈碰撞,招招兇狠至極,每一次揮動都能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安樂侯眼里赤紅一片,顯然已經把藍煙認成了真正的兇手,每一次出拳都帶著濃濃的殺意。

藍煙氣喘吁吁,阻擋著安樂侯的同時也在觀察著路線,一味地阻擋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如果再找不到機會走,她肯定會死在這里!

她上挑的眼睛越過安樂侯的肩膀,看見了被侍衛保護著的呂代宗。

她收了掌,在安樂侯一拳揮過來時不僅沒有擋,還刻意迎了上去,意識到不對的安樂侯恍惚了一下,下意識收了勁,可就是這么一閃神的功夫,藍煙已經迎著他的力道,飛身進了侍衛的包圍圈,匕首抵著呂代宗的脖子。

“媽的,老東西”藍煙吐了口血:“下手挺狠啊,就是不知道,你兒子有沒有這么好的身手了。”

安樂侯深吸氣:“你要什么?”

“放我走。”藍煙匕首靠近呂代宗,在他脖子上淺淺劃出一道,鮮血滲出:“我不會給你們考慮的時間,我現在帶他走,你們猶豫一秒,他的血就多留一秒。”

【狂的勒,厲害死了你,你今天要是能走就算我輸,廢了這么大勁還讓你跑了,傳出去我還混不混了?】

江稚魚瞅著皇帝,她可沒抱希望在那個兒控爹身上。

【這都混成宮人了你還不管?這要是讓她跑了,哪天換張臉在摸回來,就趁你睡覺的時候,站在你床邊,嚇不死你的。】

皇帝身后突然一陣惡寒。

他的視線落在江稚魚身上,臉色有些古怪,他并不像市井流傳那般對怪力亂神一說十分忌憚,相反,作為先皇一手培育的太子,他也十分信奉這些。

但他和先皇還是有區別的,對比老了昏了頭的先皇,他還能思考,知道什么樣的人是真有本事,什么樣的人是濫竽充數。

只是在他即位這十幾年來,遇到的都是濫竽充數之輩,久而久之,他也不再相信了。

但自己現在聽到的這些,可是有點意思啊。

江稚魚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看著自己,兩個人就這么茫然對視著。

哪怕刺客手里還有自己的兒子做人質,但皇帝在這,安樂侯就算有十個膽也不敢直接說放人,只能跪在地上,祈求著皇帝。

皇帝也知道兒子對安樂侯的重要性,可這刺客也絕對不能放,但也不是怕江稚魚心里想的場景出現,皇宮的禁衛又不是吃素的。

放走了這刺客,要深究這件事,就難了。

他才不相信沒有人指使,這刺客敢如此膽大包天混成宮人。

皇帝審視的目光從每個人身上劃過,最后定格在江稚魚身上。

他為什么不能聽到每個人在想什么呢?也省得他再繼續猜來猜去了。

措不及防又和他對視的江稚魚:……

【不是大哥,你老看我干嘛啊,這么多人等你表態呢!】

藍煙的匕首一寸寸抵近,呂代宗流的血也越來越多,皇帝卻還是遲遲沒有表態,安樂侯祈求著,心里也不免升起了怒意。

他為天啟立下了汗馬功勞,到頭來,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法保住嗎?!

皇帝輕咳一聲,親自扶起他:“愛卿這是說什么,代宗是我看著長大的,又怎會棄他于不顧呢?”

他揮揮手,拉弓以待的侍衛們瞬間泄了力,往旁邊退出一條通路。

藍煙這才松了一口氣,但還是緊繃著神經,一步一步往后退著。

【一群廢物點心,是一點用都沒有啊!】

江稚魚心里咆哮著,趁沒人注意到她,悄悄爬起來溜到侍衛旁邊,拍了拍他肩膀把他的弓順了過來。

侍衛一愣,扭頭一看就見高位上的皇帝沖他點了點頭,頓時噤聲。

江稚魚拉弓,箭頭直指藍煙的肩膀處,她在殺喪尸時也經常會用到弓,只不過那種是改良版的,殺傷力更大。

她屏息凝神,箭頭跟著藍煙一點點挪動,鋒利的箭劃過空氣,“噗”的一聲輕響,刺穿了藍煙拿著匕首的肩膀,她無意識驚呼了一聲,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匕首滑落,沒了禁錮的呂代宗撿起匕首,俯身就刺進藍煙單薄的身體里:“賤女人!還敢拿老子做人質!老子非要活刮了你!”

他一下一下地刺著,藍煙卻沒有看他,狹長的眼睛里倒映著江稚魚收弓的動作,她張開嘴,好像在說什么。

少女站在高位處,風吹著她的頭發和裙擺飄動,鮮血濺在藍煙的臉上,讓她眼里精致面孔的少女仿佛變成了索命的厲鬼一般。

發泄完怒氣,呂代宗收手,把匕首扔給一旁的侍衛,指著太醫:“快,不管用什么方式,都給本公子救回她。”

他脖子上還滲著血,劇烈的動作讓血流動的速度更快了,太醫連忙按住他,給他敷藥。

江稚魚這一箭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每個人都瞠目結舌,仿佛被定格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