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嬸想到了自己病死在半路的家人,低頭抹起眼淚來。
她心里也很痛啊。
家里就死剩下她一個人,而且家人都是在不同的路段病死的,甚至都沒有埋在一起,想起來,就像是五個路邊的孤墳。
當時她是真不知道這種病會傳人傳得這么厲害,只是想著他們一家人本來就都一直在一起,身體都不好,所以都一起病了也不奇怪。
他們老家也有很多得了風寒,沒吃沒喝的,也沒得看病吃藥,直接就病死的。
病死對于他們這種窮苦人家來說也是很正常的事,她是真的沒有想那么多啊。
她男人死的時候跟她說,好死不如賴活,就算是家里都病死了,剩下她一個人,那也得活下去,以后好歹有個人給全家人燒紙。
憑著這句話,牛嬸才撐下來的。
要不然她都想跟著全家人一起去了。
“牛嬸,你別想那么多,你最近幫了很多忙,你是好人。”傅昭寧拍拍她的肩膀。
“謝謝傅大夫,你有什么活一定都喊我做,我不怕累不怕苦的。”
牛嬸抹著眼淚去忙了,傅晉琛收回看著她的目光,問傅昭寧,“如果真的是她第一個攜帶病毒進城的——”
“那也不是她的錯。”
傅昭寧直接說,“她哪懂得那么多?再說,不管是誰都有想活命的想法,圣人才會因為自己病了,就找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自己藏起來等死。”
那有點兒反人性。
“我們要做的是好好研究出藥方來,找到治療的藥,還有盡量減少傳染的范圍,而不是去追責。”
傅晉琛看著傅昭寧,只覺得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就是一種格外冷靜智慧的氣質。
他心里是深深的驕傲。
女兒這般出色特別,蕭瀾淵怎么可能會放開她?
“小師妹,”董喚之隔著一段距離在那邊喊著她,“藥材見底了,都不夠明天的用量了!”
“王妃,”游知府也匆匆趕來了,“城里發現了另外兩個病人,病癥相似,現在來醫館的路上,其中一個是獨居老頭,一個家里有七八口人——”
“王妃!”
十一也匆匆趕來了。
“說。”越是艱難的情況,傅昭寧語氣越是鎮定。
十一看了看在場眾人,說,“去牛溝村的人傳來了急信,說牛溝村那里一個月前就有一家人病死,他們都說是肺癆。”
牛溝村,正是牛嬸他們一家經過的一個村子,也受災了,但是牛溝村的村民不想逃災,還在那里堅守。
安年和游知府之前就派人去那些受災的地方查探,想看看這些災民還能不能返回。
也想看看牛溝村能不能撥一批人過去,讓他們擴村,多些人一起把牛溝村再建起來。
沒有想到竟然查到了這個消息。
“一個月前,差不多是在牛嬸他們一家經過的時候,但是當時那家人已經病死了,說明那一家人染病的時間更早。”
傅晉琛沉聲說,“那牛嬸一家有沒有可能就是在牛溝村染上的?”
“牛嬸!”
傅昭寧又把牛嬸喊出來了。
她問了這個情況。
牛嬸臉色都白了,一拍大腿。
“當時我們經過牛溝村,村尾有間空屋子,我們就看了沒人,又冷得緊,當晚就在那里借住了一宿。”
她嘴唇顫著,“不瞞傅大夫,當時我男人還有個想法,那屋子要是沒人住了,要不然我們就別再趕到柘城了,在牛溝村落地生根得了。但是,天亮之后,村里有人看到了我們,就很兇地喊我們趕緊走,說那屋子死過人,不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