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斌躺在床上,腦海里始終思索著下一步的對策。
房間里很安靜,落針可聞,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陳斌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
他輕輕起身,洗了一把臉,這讓他頓時清醒了許多。
黑暗里,在房間內梭巡了一周,便快步走到了門前,將耳朵貼在門口之仔細傾聽,外面亦是安靜如常。
他輕輕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約莫過了一分鐘,發現并沒有什么異常,這才閃身出門,將門鎖死。
這次他并沒有直接走旅館的大堂,陳斌直接來到了二樓的廁所,窗戶是開著的,他探頭向外看了看,抬腿邁上窗臺,熟練地通過下水管道來到了地面上。
緊貼著墻壁平復了一下呼吸,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與此同時,一樓大堂內的小伙計已經發現了后窗人影一閃,他立即按照之前的約定,將后窗的花盆取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小伙計轉回柜臺,快速撥通電話。
“好,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方如今放下電話,對對面的王韋忠道:“師兄,陳斌已經出門了。”
事情的發展跟掌握的情況差不多,陳斌的出行一定和情報有關系,只是他背后的那個男人究竟目的何在,直到目前還沒有定論。
但目前形勢緊急,只能先把陳斌盯死。
為此,方如今派張繼斌親自帶隊行動。
王韋忠道:“此事非同小可,咱們兩個也有必要到現場看一看。”
“車輛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兩人當即快步下樓,鉆入了汽車當中。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戴雷平半回頭:“兩位長官,根據最新的消息,目標現在去了火車站方向。”
“跟過去!”方如今說。
王韋忠離開臨城有一段時間了,對列車時刻并不是很確定,念叨道:“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沒有發出的列車了吧?”
方如今早就做了功課,道:“沒有了,最晚的一趟火車已經于四十分前發車了。目標現在去火車站,要么是去見人,要么是去取東西。”
其實他更加傾向于后者,如果是見人的話,沒必要去火車站。
火車站是封閉區域,里面也有巡邏的警察和工作人員,一旦被發現很難解釋的清,是要冒風險的。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王韋忠表示認同。
因為接到線報的時間已經很晚了,方如今認為不一定能夠在旅館就能把陳斌堵住,所以在以旅館為中心方圓三公里內都布置了人手。
盡管小伙計對陳斌的相貌描述的很模糊,而且陳斌亦有化裝出門的可能,但好在現在天色已晚,大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再加上參加行動的都是行動組的精干力量,以及順風車行的迅速調動,陳斌的行蹤很快便被掌握了。
在方如今的統一調度下,一張大網正在慢慢向著火車站收攏。
陳斌叫了一輛黃包車,這里距離火車站還有一段距離,他需要保持足夠的體力。
半個小時候,來到了火車站附近,陳斌給車夫多付了兩角錢,車夫千恩萬謝地拉著車離開了。
陳斌看看左右無人,就近鉆進了一條背街小巷中。
在下火車之際,他就仔細觀察了火車站的地形。
雖然是封閉區域,前后兩個門都有人把手,但鐵軌西側有一堵墻很低,成人只需要稍稍助力便可攀爬翻越。
墻頭上有鐵絲網,但沒有通電,且鐵絲很細,這對于陳斌這樣的老手而言,并不是問題。
他穿過小巷,很快到了外墻下,先是掏出一塊黑布蒙面,然后小跑助力,胳膊輕輕一搭就攀上了圍墻,接著迅速用特制的剪刀剪短了鐵絲網,靈巧地翻進了院中。
站臺上的白熾燈十分刺眼,車軌上停著數列火車。
陳斌站在原地略微辨別了一下,便找到了自己乘坐的火車。
車頭朝南,在清冷的月光之下,猶如一頭鋼鐵巨獸。
陳斌低頭貓腰向火車接近,到了火車近前,一路沿車廂向后走去,他當時在第八節車廂,距離此地還有一段距離。
整個車站萬籟俱寂,只有草叢中的蟲兒發出陣陣鳴叫聲。
陳斌快步前行,很快就來到了第八節車廂前。
車門和車窗都是關閉著的,陳斌沿著一邊的車廂走過去,發現都打不開。
于是,他直接到了第九節車廂,在其中的某處窗戶停了下來,窗戶一角有塞著一個棗核般大小的石頭,以至于窗戶并未完全關閉。
陳斌從隨身攜帶的工具包中取出一個起子,輕輕一撬便將車窗打開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縫隙。
他接著用力一推,將車窗徹底打開,看看左右無人便翻進了車窗。
車內的污濁氣味尚未散去,熏得人難受。
陳斌顧不上這些,貓著腰一路向前一節車廂走去。
他想著盡快將東西取走,并沒有看到此時一個黑影也已經緊隨著他翻越了圍墻,進入了車站之中。
陳斌迅速來到了第七、第八節車廂之間的廁所,雖然是專用鑰匙才能打開,但這顯然難不倒陳斌,他在火車上的時候已經從其他車廂的一名乘務員身上順了一把鑰匙。
“咔嚓!”
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起,廁所的門打開了。
陳斌迅速閃身而入,兩腿分開踩著廁所兩壁,將上面的電燈連同底座一同擰了下來,伸手探入那個黑洞洞的孔洞,摸出了一個小紙包。
隨后,他迅速將電燈恢復原狀,又將腳印擦拭干凈,這才轉身退出廁所,沿著原路小心翼翼地爬出了車廂。
外面的空氣就好多了,他深吸了一口,直感覺無比的舒爽。
考慮到車上會有檢查,隨身攜帶微縮膠卷的風險太大,陳斌在南京上車伊始便妥善安置好了膠卷。
他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只要不是現場從他的身上搜出可疑物品,誰也不能把他怎么樣。
陳斌翻出了院墻,剛剛在小巷外面站穩腳跟,一個陰沉的嗓音從身后響起。
“落花有意!”
陳斌愕然回頭,只見一個同樣蒙著面的男子站在自己對面,他的一雙眼睛在月光下透出詭異的光芒,手中還握著一把手槍。
對方說的是暗語。
可是,時間上卻對不上,交接的時間應該是明天一早才對。
讓陳斌感覺奇怪的是,對方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見陳斌沒有反應,對方又重復了一句:“冬筍先生,落花有意!”
陳斌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對方竟然還知道他的代號。
他強作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難道你也是同行嗎?”
他們兩人均是黑衣蒙面,對方甚至還套著頭套,陳斌索性把自己當作進入火車站偷盜的竊賊。
“冬筍先生,時間來不及了,你得盡快把東西給我!”對方的聲音越發地陰冷。
陳斌繼續裝傻:“什么東西?火車上除了垃圾,什么都有沒有,讓我大半夜的白跑了一趟。”
“此地只有你和我兩人,我既然說出了暗語,你就應該能夠確定我的身份,不是嗎?”
陳斌道:“我身上還有些錢,若是不嫌棄,盡快拿走,就當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他深知一個盜賊和一個間諜,孰輕孰重。
對方將槍口揚起,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中方特務機關已經知道了我們在臨城交接的事情,上面讓我提前和你接頭,早些將情報取走。
從你一上火車,我們就在跟蹤你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中,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你還是趁著我們不注意將情報藏在了車上,不愧是情報老手!”
這么說來,一直躺在自己座位下面的那個小胡子也是他們的人。
甚至,車廂內還有其他的人。
陳斌和對方的距離只有不到三步,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詳細,自己的動作能夠快過對方的子彈。
盡管對方的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但陳斌并不會輕易地選擇相信。
如果是跟自己接頭的人被捕叛變了呢,中國特工同樣可以拿出這番說辭。
陳斌在極短的時間內決定,想辦法里從對方的手下逃離,然后帶著情報再做決定。
他可以想辦法聯系上松本浩二這個上級,根據松本的最新指令繼續行動。
打定主意之后,他忽然嘆了口氣,說道:“這一切太突然了,好吧,我給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中,直覺告訴他對方的目光也一直在跟隨著自己的手。
忽然,他的目光掠過對方肩頭,發出低聲驚叫:“有人!”
對方那人瞳孔中掠過一絲詫異,下意識地扭頭。
陳斌抓住了這電光火石的間隙,身體向右微微側滑,右手宛如靈蛇般探出,抓住對方的手腕,不等對方做出反應,左手已經握住套筒,將手槍劈手奪了過去。
“混蛋,你會后悔的!”對方很生氣。
陳斌不管他,直接抬腿狠狠地揣在他的小腹上,那人慘叫著向后方飛去,重重地落在鐵軌上。
“把東西給我,你這個混蛋!”聲音從男人的嗓子眼里哼出來,但聲音高度卻比剛才低多了。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的緣故,還是因為他的心里多了些不自信。
“要是不給,你會怎么樣?”陳斌已經將自己的氣息控制在一個可以平靜說出話的程度。
“冬筍,你這樣會誤了大事的!”對方強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
陳斌發出冷笑:“我不知道你所謂的冬筍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認準了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但是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今天你碰上了我,算你倒霉!”
對方聽陳斌的語氣是動了殺心,喉頭咕咚了一聲,語氣登時弱了幾分。
“原件在我們手里,原本計劃明日交接,但中國人的鼻子靈得很,他們已經嗅到了我們的氣味,所以我們臨時決定將交接的時間提前。”
陳斌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著對方解釋。
“我們一路跟蹤你到了下榻的旅館,并且故意讓你察覺到我們已經盯上你了,就是為了讓你保持警覺。”
這個解釋倒是合理,陳斌暗想。
“你以為自己買通了伙計,實則我們也買通了他,和大多數的中國人一樣,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愿意干任何的事情,無論這些事是否正確。”
陳斌不動聲色,將槍口抵在了對方的腦門上:“接著說,看看你還能編出什么樣的故事。”
那人吞咽一口口水,繼續道:“此事在南京已經通天了,臨城這邊的動靜也不會小。而且臨城的中方情報機構反諜工作非常厲害,我們不少的同僚都栽了跟頭,整個臨城的情報組織都在恢復重建當中。”
“哦,對了,可能你還不知道手中的情報是什么內容,具體的我也不便細說,但是我可以稍微向你透露一下,一旦這些情報傳回大本營,中方所謂的長江防線將不攻自破,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
陳斌內心情緒翻涌,盡管他對所攜帶的情報早有了諸多的猜測,也意識到了其重要性,但顯然尚未達到這樣的高度。
“你說的這些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不關我的事,你們要做什么也跟我沒有關系,但是今天你用槍指著我,我很生氣,知道嗎?”
那人后背冷汗直流,不僅僅是被槍口指著腦門、面臨死亡的威脅,還有可能把任務搞砸的憤懣。
這些行動都是上面的要求,不是他個人做主,但是顯然事情已經陷入了僵局,陳斌對他根本不信任,甚至要開槍斃了他。
陳斌依舊面無表情,也依舊沒有絲毫的動作。
那人意識到這是個機會,必須還得解釋。
“這次情報經臨城轉送上海,就是為了核實情報的真假,你知道的,中國人喜歡故弄玄虛,我們必須將一份真實的情報傳回大本營。”
他說的都是實話,說的也都是實情,但是看到陳斌依舊面無表情,心里已經幾乎崩潰。
“冬筍,是燈籠讓我們這么干的,是他!”
燈籠是松本浩二的代號,這個陳斌自然是知道的,但能夠說出松本浩二的代號,也證明不了什么。
“對不起,你說的這些我一個字都聽不懂!”陳斌的食指已經在暗暗發力了。
“不……你不能開槍!這樣會招來警察的,而且……而且……一旦我死了,那圖的原件就再也沒人知道放在哪里了……”
對方企圖用軍事防御圖的原件打動陳斌,可是既然有了微縮膠卷,原圖還有什么用?
一對一模一樣的古董,每個都是價值連城,可是一旦同類型的古董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無價之寶了。
陳斌從心底發出一陣陣冷笑,食指用力預壓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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