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小龍的問話，縣長魯近水心中有些冒火。
我是來和公司老總談判，你一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顧問，有什么資格在我跟前耀武揚威？
心中不高興，臉色當然不會好看。
說話的語氣，更是不中聽。
“陳顧問，你是坐著說話腰不疼。一分錢都不掏，就將一大片土地拿了過去，讓我們怎么和老百姓交代？”
“你們來了這么多的人，除了把宜夏縣的物價抬高以外，我看不到能給宜夏縣帶來半點好處。”
“你們在這兒采礦，在這兒辦工廠，是能增加宜夏縣的產值。可這種政績，能讓宜夏縣發展起來嗎？”
魯縣長發火可不是一般的厲害，聲音能夠穿透整個走廊的辦公室。
時間不長，會議室外站滿了看熱鬧的工作人員。
“魯縣長，說完了嗎？”陳小龍好整以暇地玩弄著手中茶杯蓋。
“說完了。”魯近水氣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這兒有一份礦業部的批復，還有一份開發合同。你看完以后，我歡迎你繼續發火。”陳小龍朝旁邊看了一眼。
張一文捧著一個文件夾，直接放到魯近水跟前的茶幾上。
魯近水顧不上計較張一文的態度，迫不及待地拿起文件夾，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不對呀，怎么會是這樣？”他一邊嘀咕，一邊重新看了起來。
這一次看得分外仔細，幾乎達到了一字一句地在閱讀。
有時候，還會停下來思索一會。
到了最后，他反復端詳批復和合同的格式，顯然是在審視真偽。
“陳顧問，我出去一會，請稍候。”魯近水的語氣和煦了許多。
依照這個批復與合同，鋰礦實業并非是白拿土地，而是用四成股份進行交換。
這四成股份值多少錢呢？
從合同上來看，另外六成股份的一期投資，就是18個億。
換算一下，宜夏縣出讓的這片土地相當于12個億。
怎么一個說法，也不能說人家是白拿土地。
再看看下面的條款，宜夏縣能夠得到10%的分紅。
這筆收益對于貧窮落后的宜夏縣來說，確實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魯近水必須請示上級，迅速得到最可靠的解釋。
陳小龍明白對方是想給上峰打電話，求證批復和合同的真偽。
對方所接到的通知，顯然與自己手中的批復和合同不是一回事。
這中間，應該是有人在搗鬼。
打電話的時間很長，足足持續了十分鐘。
魯近水進門的時候，不斷地在搖頭。
“陳顧問，我的文化太低，理解不了這個四成的分配方式。”
“哦，你告訴我是哪一位領導的答復，具體內容又是什么？”
“省里蘇副領導分管礦業。他說這四成股份的分配，一成歸京城，兩成歸省里，一成歸市里。宜夏縣想要得到回報，就要找鋰礦公司。”
“呵呵，原來省里給了你這樣一種解釋，難怪會讓我們耿團長吃上了閉門羹。”
陳小龍的眼中，射出一縷冷峻的寒光。
西江省的這位蘇副領導，就是蘇蓉蓉的伯父蘇梁。
在家族的扶持下，他本來已經當上了某省的二把手。
犯錯誤以后，被降職到這兒來當副領導。
想用侄女換取自己的官復原職，遭到了蘇牧夫婦的嚴詞拒絕。
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的公司做起了文章。
陳小龍心中有些憐憫蘇家的這個接班人，標準的一個大草包。
翁家摔跟頭的事，京城各大家族可說是家喻戶曉。
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還要踩著翁家的節拍而起舞呢？
“魯縣長，你告訴我，蘇領導讓你從公司這兒得到什么回報？”
“土地拆遷費，資源費，勞務費，市政建設費。嘿嘿，他說了好多，我也記不得。”
“這么說起來，他是想要將公司趕出宜夏縣。”
魯近水有些迷糊，不知道聽誰的是好。
陳小龍取出手機，打招呼說：“魯縣長，既然出現了不一樣的解釋，我們就請說話管用的家長來做裁決吧。”
“行，我聽你的。”魯近水的態度恭敬，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尊重。
能裁決副領導的解釋，顯然不會是普通人。
這個陳顧問的態度很隨意，直接就和這種級別的領導通電話，當然也不會是普通人。
陳小龍的第一個電話打給了蘇牧。打狗必須看主面。
宜夏縣這事鬧騰起來，蘇梁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最好的做法是請蘇牧提前介入，以免出現不可收拾的殘局。
“蘇叔叔，我是小龍。”
“小龍，是不是到石城啦？我請你喝酒。”
“叔叔，我來了宜夏縣。”
“哦，是為了鋰礦實業的事？”
“是的，我碰上了麻煩。”
陳小龍介紹了蘇梁對基層的解釋，就不再說話。
蘇牧罵了一聲“糊涂”，就不再說話。
陳小龍意識到，對方要和蘇梁進行溝通。
過了好大一會，蘇牧終于開了口：“小龍，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饒。老大一定要倒行逆施，只能由他去吧。”
“叔叔，他是什么意思？”陳小龍問道。
蘇牧有些苦澀地說：“小龍，老大以為我和他打招呼，是想要哀求他，反而變得有些得意忘形。不管他了，再要多說也是浪費時間。”
“行，就這樣辦。我從宜夏縣回去，就到石城看望你和嬸嬸。”陳小龍禮貌地說。
掛斷電話后，他沉思了一會。
只要自己把接下來的電話打出去，也就意味著蘇梁的仕途結束。
那樣的話，將會造成蘇家矛盾的進一步激化。
算啦，還是緩和矛盾為好。
陳小龍找魯近水要到了蘇梁的電話號碼，把電話打了過去。
“蘇領導，我是陳小龍，打擾你啦。”
“你為什么有我的電話號碼？你有什么資格給我打電話！”
聽到這種氣急敗壞的聲音，陳小龍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語氣和說話方式，說什么也不象一個省級領導的風度。
不管他了，還是硬著頭皮把話說完吧。
“蘇領導，可能是出現了什么誤會，我想……”
“沒有什么誤會，你也不要再說了。”
“蘇領導，最好是把事情平穩處理。萬一鬧大了以后，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陳小龍，你想威脅我嗎？告訴你，有我在這兒，你就別想辦什么鋰礦實業！”
不等陳小龍繼續說話，對方“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陳小龍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不但是請蘇牧打了招呼，自己也親自進行了溝通。
既然蘇梁不識相，只好讓他留下終生難忘的教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