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喬可伊驟然上去抓住那女人的手腕，“這是你的孩子嗎？”
女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瞪大眼睛反駁，“你在說什么瘋話？！他不是我兒子，難道是你兒子！”
孩子不大，他似乎是被兩個人的爭吵嚇到了，哭著去抱女人的大腿，“娘，娘。”
喬可伊還想繼續追問，但她的另一只手腕也被人拉住了，褚晏的眼睛上下掃了掃，示意她看對面的女人和小孩。
喬可伊這才發現，兩個人長得其實有些像，看起來真的就是親母子。
但她并沒有放開女人的手，而是繼續道：“是親兒子你就更有問題，老話講虎毒不食子，想親兒子死的我只見過你一個！”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我當娘的怎么會希望孩子死！不吃你的藥他就不會死！至少不會馬上死，嗚嗚嗚……”
女人的氣勢弱下來，轉而抬手去抹眼睛，喬可伊很快就判斷出她是真哭了，也是真傷心。
這下兩口子齊齊蹙眉。
“治病的藥吃了怎么會馬上死？你把話說清楚一點兒。”
“唉，這位小同志，云娃和他娘都是可憐人，你就不要追問他們了，我來跟你說。”
喬可伊看向來人，大概40歲左右，身上的衣裳帶著補丁但很干凈，看人的眼睛里有愁緒，不過很真誠。
“您是？”
“我是這個村子的村長，唉，一句兩句也說不清，你們不如跟我去大隊坐坐吧。”
喬可伊和褚晏兩口子都是藝高人膽大，沒多少顧忌的就去了村里的大隊部。
“小同志，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我們村也不是不配合治療啊。”
喬可伊從村長的話里，總算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村里人知道自己得了病一定是擔驚受怕，最初的時候他們也是很配合治療的。
但是，八年了，從村子出現這樣的病開始，他們已經和這個病斗了整整8年了。
期間不是沒有人治好過，相反治好的人很多，雖然治療期間他們吃了很多苦頭，但是能夠治愈人們是欣喜若狂的。
“可是老天爺戲弄啊”，村長眼睛通紅，“一個月的時間，很多人治病治半年，但是再次染上只需要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他們不知道這樣的治療究竟有什么意義。
“小同志聽過我們這的一句順口溜嗎？”村長道：“釘螺面積大無邊，拼命治了又感染，制藥功勞是不小，但是消滅是何年？”
是何年？喬可伊感覺這句話就像是在問自己。
血吸蟲病，據她所知，哪怕在幾十年以后，這種頑疾仍沒有徹底消滅，只是慢慢得到了有效控制，說是基本絕跡。
村長的話在她看來可能性很大，畢竟水體中只要有一個感染血吸蟲的釘螺，一整片水域很快都會變成疫水。
種地為生的地區，想不接觸疫水就只能放棄勞動，堅持勞動接觸疫水，就會感染血吸蟲病，這就像是打了一個死結，也是病情難控制的關鍵所在。
病情嚴重的幾個省份想了很多辦法，就是為了從源頭上消滅血吸蟲。
具體是什么暫且不說，喬可伊的疑問仍然沒有解開。
“即便治好了還會再感染，那就讓孩子們活活受著嗎？這種病有很高的致死率，把病情扼殺住至少能夠保住命。”
“還有剛剛的那位母親，她說不吃藥就不會馬上死是什么意思？”
喬可伊很確定自己拿的是治病的藥，它不是毒藥啊。
村長繼續搖頭嘆氣，“這病在村子里耀武揚威8年了，我們怎么可能不知道會死人。”
說到這他沉默了很久，喬可伊在這長久的沉默里，仿佛看到了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逝去。
她沒有說話打擾，安靜的等著村長再開口。
“但即便是死人，也是病到一定的程度，撐不下去了。
然而一旦吃藥，也就是去年底的時候吧，身強體壯的大小伙子，肉眼根本看不出來有病啊。
說什么糞便檢測也是感染人員，聽話的吃藥下去不到半天，先是吐了個昏天暗地，然后就倒下了，這一倒就再也沒起來。”
褚晏瞇了瞇眼睛，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有人做手腳。
但是對于醫藥知識豐富的喬可伊來講，她絕的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治病的藥總歸是一款殺蟲藥，頭暈，惡心，腹痛，乏力，都是用藥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副作用。
但是致死，絕對屬于極個別的情況了，村長說的那個年輕人很可能本身就帶有疾病，吃藥就只是一個誘因。
喬可伊把自己拿來的藥遞過去，“是吃的這種藥嗎？”
她費盡心力的研究了那么久，對消除藥的副作用是有信心的，如果那人吃的是這種藥，不得不說她覺得自己做的很失敗。
村長伸手把要接過去，但只看了一眼就又遞回來。
“不是這個，是另外的一種藥。”
抗病八年，藥物更新換代也很多了，有些藥的副作用很大，喬可伊知道這一點。
“既然不是這種藥，那人們為什么不肯再試試呢，您說的那種情況是個例，并不具有普遍性，哪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那也不能否定所有的藥物啊。”
“我還沒有說完，小伙子的事在去年底，然后相隔不久的今年初，就又有一個丫頭吃出了事。”
喬可伊很驚愕，“致死率這么高的藥？是哪一種？”
“不是致死，這一次沒有要人命”，村長搖了搖頭，“但卻比要命更磨人，丫頭吃完就瘋了，現在還渾渾噩噩的。”
說完以后屋里很安靜，良久以后褚晏才悄悄的問喬可伊，“這種事情有譜嗎？治蟲的藥如果吃不好，引發其他的病癥尚且說得過去。
但是吃出精神上的問題，兩邊根本不搭呀。”
喬可伊這次思索了一會，“誘發精神失常，這個概率不是沒有，但可以說低的離譜了。”
兩個事件這么巧都發生在同一個地區，還在差不多的時段，不得不說也是天意弄人。
然而村長的話還沒說完，“大概又兩個月以后吧，又有一個孩子……后來……”
不是一連兩起，竟然是一連四起。
怪不得當地人現在把藥看成洪水猛獸，地區甚至往上打了報告。
“不對，這個事絕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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