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徐瑤瑤說情況應該沒那么嚴重，但沈半夏還是很快就安排了人，特意跑了一趟河南道打探情況。
而等到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年后了。
而現下，沈半夏還是讓徐瑤瑤先弄清楚牙行那邊的情況。
過了幾日，徐瑤瑤拿著從牙行那里拿來的報價，又來找沈半夏了。
沈半夏看著報價單上，最便宜的一個人，竟然只要一百文的時候，沉默良久。
她知道這個時代，這樣的事不算什么稀奇的事，而這樣的價格一般也是牙行里有大問題的人。
這時代對于人口買賣，在沈半夏看來很奇怪。
有點打擊又縱容的感覺。
打擊的是良口買賣，縱容的是奴婢買賣，甚至還設立了特別的抽稅，等于是官方也參與其中了。
其中四類犯罪行為：“略”與“略賣”，“和誘”與“和誘賣”，“和同相賣”以及“知情故賣”。
略、略賣可以簡單理解為用暴力、脅迫等手段控制良民作為奴婢買賣。
和誘、和誘賣則是以欺騙、誘騙等手段控制他人而出賣。
和同相賣復雜一點，指的是經被賣者同意，出賣人將其賣出，甚至出賣者與被賣者達成“共謀”。但，這如果被查出來，雙方都要受罰。
知情故賣就很好理解了，明知故犯。
販賣行為的分類依據主要是被賣者的主觀意志，量刑則是會受犯案嚴重與否以及參與者身份地位因素影響。
針對良人賣為奴婢、部曲、妻妾子孫等有不同的刑種與刑等，以此為基礎，賣部曲、奴婢等其他相關犯罪行為會在基礎刑法上加減刑。
此外，販賣十歲以下之人或者“販賣”過程中造成人身傷害，全部處絞刑。
在這樣的立法前，能夠買賣的人口理論上只有犯過罪被貶為奴籍的人，但如果這樣就能阻止那些人拐子的話，那就是天方夜譚。
沈半夏讓徐瑤瑤去的是官牙，而官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奴籍，也有不少良民為了求一條生路，將牙行當做中介尋找主家，但與主家只是雇傭與被雇傭關系，而不是一張賣身契就把自己賣了。
相當于就是古代版求職平臺了。
沈半夏讓徐瑤瑤先去官牙看看，則是因為官牙里大多數人的來歷基本都是已經查清楚的，雖然經過官牙會多一筆手續費，但多少也能剔除一些隱患。
“一條命，竟然只有一百文么。”沈半夏放下手中紙張，輕輕嘆口氣。
徐瑤瑤沉默片刻，才道：“你說的那一百文的人，我聽底下人說，是生了重病，又是奴籍，手里沒錢也治不了病，拖拖拉拉的，在官牙里勉強混口飯吃。”
“官牙那邊也覺得這樣的人估計也沒人要，隨便寫了一百文擺著，要是他有那個運道，興許還有一條活路，遇到愿意給他治病的主家。”
沈半夏聞言，眉眼動了動。
徐瑤瑤正看著她呢，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下意識問道：“你不會想要這個一百文吧？”
沈半夏問：“這上面寫他今年也不過十八歲，若是我能治好，說不準就是一個壯勞力了。”
徐瑤瑤：“……你要這么算的話，他好像是很劃算，但前提是你能治。”
一百文的報價也不止這一個，只不過只有這一個是有賣身契的，其他一百文指的是每月的工錢。
沈半夏：“先弄清他這個奴籍是怎么回事，祖上犯過案？”
徐瑤瑤：“這個啊，我當時也問過一回，其實他也是池魚之殃，也是上一輩的事了。其中內情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牽涉到了罪王，也不好多問。”
沈半夏愣了一下，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所謂罪王，指的是德熙帝登基之前一個發起兵變妄圖奪得大位結果失敗身死的王爺，牽涉其中的不少官員都被處死了，家眷充入奴籍。
“這么說，他其實也算是官宦子弟后代了。”沈半夏幽幽說道。
徐瑤瑤啊了一聲，想了想，說道：“算算時間，他們家被貶為奴的時候，他應該是三四歲的年紀，應該已經能知道一些人事了。”
沈半夏心說三歲小孩知道什么，說不準壓根就不記得自己以前家里還做過官呢。
沈半夏道：“這牙行里的人表姐你回頭看看，若是有合適的，愿意接受咱們這邊工錢的就試一試，至于這個一百文的……”
沈半夏想了想，覺得就當是日行一善好了，“就當是我買下來得了，勞煩表姐幫我買回來。”
這都在官牙里待著了，也就沒什么其他好避諱的。
徐瑤瑤猶豫了一下：“你要買他的話，需不需要跟妹夫說一聲？”
旁的也就罷了，這可是十八歲的一個男子……
沈半夏疑惑：“我跟他說什么？”
頓了頓，沈半夏才反應過來徐瑤瑤擔心的是什么，輕笑了一聲之后才說道：“表姐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買回來伺候我的，只是想著萬一我能治也算是救人一命了。”
“能治我就治，治好了到時候再看著安排去做什么，我身邊不缺人伺候，但是我手底下可缺人呢。”
“要是我也治不了，那就只能說他命該如此，頂多我送他一程，讓他走的不那么痛苦。”
徐瑤瑤聞言，訕訕笑了一聲：“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沈半夏輕輕睨她一眼，也沒抓著這事不放，轉頭跟徐瑤瑤說起她想安排一批人種地的事。
沈半夏對農事的了解真不多，但她讀書的時候學過生物，腦子里還有一點知識點，想著她不擅長，那就找一批會種地的來，琢磨琢磨。
她再白目，不知道雜交到底怎么弄，至少還知道可以把每一次收成里最好的一批留種，一代代培育也能有些效果不是？
更多的，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她知道土豆、紅薯、玉米之類的，產量高，但……就上輩子她那個時空，這些糧食都是從外面引進的，而在這個時空，鬼知道這些原生地在哪。
她只能做自己能做的，至于其他……哎，讓歷史自己滾動吧，她管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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