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會長帶著一撥人浩浩蕩蕩過來。

  而且這每一個人手里都挎著醫藥箱,鄒縣令似是猜到什么,眼底掠過一絲希翼。

  看到王會長帶著一眾大夫朝自己行禮,鄒縣令大手一擺。

  “諸位名醫免禮。”

  他道。

  焦急而威嚴的視線掠過在場眾人,目光徑直落在為首的王會長的身上。

  “今日找王會長來,是因小兒突發心疾……”

  縣令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楊若晴站在人群后面,也豎起耳朵聽。

  原來,這小公子打出娘胎,心臟就不好。

  一直都是用藥保著。

  現如今吃的‘麝香保心丸’,都是王會長親手配的。

  只要情緒保持穩定,沒有大喜大悲和劇烈運動觸動,都跟正常人差不多。

  可是今天,也不曉得是哪個仆人弄了一只小狗來。

  小公子一開心,追著那小狗耍了一會。

  奔跑中摔了一跤,觸動了。

  當時抱起來的時候,臉就白了……

  聽完鄒縣令的講述,王會長道:“今天到場的,都是我們望海縣城醫藥行業的精英,其中,還有杏林世家齊家的齊軒子大夫在……”

  王會長話音剛落,邊上的齊軒子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鄒大人莫要擔憂,有我等在,今日定然讓小公子轉危為安!”

  撂下豪言壯語,齊軒子第一個沖進了內室。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嘛,所以大家全都涌了進去。

  內室里,縣令夫人哭得眼睛都紅了,被丫鬟小翠扶到了一邊。

  眾醫圍攏到了貴妃榻前。

  榻上躺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

  眉眼緊閉,面色鐵青。

  齊軒子首當其沖,把兩根手指按到小男孩的脖頸一側。

  然后,他神情大變。

  縮回了手。

  “齊大夫,我兒咋樣?”

  鄒縣令跟了進來,急問。

  齊軒子臉上不復方才的自信,神色無比凝重。

  “鄒大人,令公子已沒了氣息!”齊軒子道。

  “啊?”

  鄒縣令大驚,身體晃了下。

  邊上的王會長道:“我來!”

  王會長也上前去摸了下那孩子的鼻子下方。

  又翻看了那孩子的眼皮和舌苔。

  “如何?我兒……還能救不?”鄒縣令顫聲問。

  王會長收回了手,一臉沉重的搖了搖頭。

  “令郎氣息全無,藥石無效。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華佗再世!”

  鄒縣令險些跌倒。

  王會長以及齊軒子一行,皆滿面沉重,垂頭喪氣。

  “鄒大人,令公子已去了,還請節哀順變!”

  王會長又道,長嘆了口氣。

  鄒縣令整個人都僵在原地,面如死灰。

  邊上的縣令夫人聞言,眼皮一黑暈死過去。

  “夫人……”

  屋里頓時亂作一團。

  眾人全都圍攏到了縣令夫人那。

  這邊落了空,以齊軒子為首的一眾醫者便都爭先恐后想要把本領施展在縣令夫人身上。

  于是,這邊貴妃榻上的小男孩倒被冷落了。

  待到縣令夫人緩過一口氣來,婦人嚎啕大哭。

  “林兒,我的兒啊……”

  縣令夫人掙扎著往貴妃榻那邊去。

  邊上的丫鬟小翠驚呼:“不好了,小公子不見了……”

  眾人一看,貴妃榻上果真空無一物。

  先前蓋在那孩子身上的薄被,也被掀翻在一旁。

  “什么情況?”

  鄒縣令暴怒。

  人群中不乏眼尖者,指著側室外的堂屋:“在那,那個丫頭偷走了小公子的尸身!”

  眾人循聲望去,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已打了春,可這會子還是春寒料峭。

  那個丫頭把鄒小公子的尸身,放在冰冷堅硬的地上就罷了。

  她還用拳頭去打小公子的胸口。

  這也就罷了。

  她打幾拳,還停下來,去捏鄒小公子的鼻子。

  這還不算,

  她甚至還用嘴去親鄒小公子的嘴……

  赤果果的褻尸啊!

  天理不容啊!

  禽獸的行徑啊!

  以齊軒子為代表的一眾醫者,大愕!

  回過神來,眾人便是義憤填膺,怒不可遏。

  齊軒子瞥了眼陰沉著臉的鄒縣令,眼珠兒骨碌碌一轉。

  首當其沖朝楊若晴這邊奔了過來。

  “臭丫頭,鄒大人白發人送黑發人本已悲痛欲裂,你還行這般禽獸之徑,簡直該死!”

  齊軒子的手還沒碰到楊若晴的肩膀。

  楊若晴蹲在那,一記鞭腿掃了過去。

  “嗷……”

  齊軒子被掃地出門,四仰八叉的摔在外面院子里,半天爬不起來。

  眾人大驚,大怒。

  楊若晴冰冷的目光徑直落在陰沉著臉的鄒縣令的身上。

  “想要你兒子活,就讓他們安靜。過了這黃金四分鐘,便是華佗轉世也救不了你兒子!”

  聲音冷漠沉定,全然沒有半點面對官老爺時的敬畏和慌亂。

  撂下這話,她轉過頭去,接著重復方才的動作。

  握拳一下接著一下,捶打在那孩子的胸口位置。

  然后按壓。

  再嘴對嘴的吹氣……

  這行徑,落在邊上眾人的眼底,實在野蠻粗暴。

  這么漂亮的小公子,夭折了本來就是一件讓人痛心惋惜的事兒。

  可是尸身還要遭受如此摧殘。

  眾人不忍直視,倒吸著涼氣。

  聽著身邊的躁動,鄒縣令深吸了一口氣。

  他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沒有出聲。

  但那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已表明了態度。

  鄒縣令把賭注,壓在了楊若晴的身上。

  就連邊上好幾回恨不得沖過去制止的縣令夫人,也被縣令給攔住了。

  縣令夫人到底是婦道人家,沒勇氣看下去,背過身去掩面抽泣。

  鄒縣令則是來到楊若晴和小男孩的身側。

  視線,追著她的手,以及那孩子的臉看。

  藏在官服袖口里的手,手指微微攥著,掌心早已濕了一片……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那孩子躺在地上,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邊上圍觀的眾醫,都在那扼腕嘆息,或是搖頭……

  鄒縣令眼底的光亮,一點點淡滅,如同黑漆漆的荒原,怒火卻在絲絲滋生……

  楊若晴依舊有條不紊的重復著手間的動作,神情看不出半絲波動……

  她目不斜視,可是,

  周遭眾人的反應,都在她眼底。

  尤其是鄒縣令。

  她給了他希望,若再讓他失望。

  她這回恐怕真就攤上大麻煩了。

  但是,她已騎虎難下。

  唯有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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