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樣個慘法啊?我們幾個當時不敢湊過去看。”桂花忍不住問道。

  但凡是婦人,都是喜歡八卦的,有時候是沒有惡意的,純粹就是唏噓,好奇。

  掌握了第一手資料的劉氏最喜歡的就是聽到別人來問,于是趕緊坐直了身形,在那邊形容邊比劃。

  “那頭發,嘖嘖,全都給燒光了,就頭頂上的那兩簇沒燒光,不過卻糊掉了,就跟那亂糟糟的鳥窩似的。”

  “身上的衣裳,也都沒了,就剩下一小塊褲衩子,”

  “胸口,身上,手臂,腿上,黑乎乎的,就跟……就跟那烤糊了的雞腿似的,走到跟前就嗅到一股子怪味兒,我都差點吐了……”

  “四嬸你快別說了!”

  楊若蘭捂著嘴,朝劉氏那叫了一聲,臉色蒼白難看。

  劉氏訕訕閉嘴,不過還在那用眼神跟桂花交流。

  桂花嘆了口氣,連連搖頭,“慘,太慘了!”

  孫氏低下頭抹淚,“這好端端的,人就沒了,旺福是個靠不住的,這往后丟下這孤兒寡母的,日子可難了。”

  桂花道:“哎,這也是命啊,老天爺要收你,有啥法子呢!”

  “就是可憐了小琴,剛生完二胎,一口氣生兩個閨女,連個兒子都沒給大平留下……”

  突然,桂花扭頭頭來看了眼身旁一直不出聲的大云。

  “大云,你咋不說話就一個勁兒的坐在這抖呢?”桂花問。

  大云抬起頭來看了眼面前的眾人,然后,目光直直落在孫氏的身上:“晴兒娘,今夜我能帶著我家黃毛過來你家跟你這湊合一宿不?”

  “啊?”孫氏詫異了下。

  楊若晴這時也出聲了:“大云嬸子跟旺福家是鄰居,兩家共用一堵院子墻壁,出了這檔子事,大云嬸子怕。”

  “真的是這樣?”孫氏于是也問大云。

  大云把頭點得跟什么似的。,哆嗦得更厲害了。

  劉氏目光一轉,剛閉上的嘴巴又一張一合起來。

  “大云,你家跟旺福家挨的那么近,把那院墻一拆,兩家就跟一家人似的。”

  “大平死之前,有沒有啥異樣的響動啊?”劉氏好奇的問。

  這所謂‘異樣的響動’,說白了,就是人死之前的征兆。

  這個時代的人迷信,相信人死前后,都會有一些異動和反常的現象出現。

  如果是老頭老太太因病去世,倒稍微好一點。

  若是如大平這般青壯年,而且還是意外猝死,這本身就是一件邪乎的事情。

  大家堅信這年輕的靈魂肯定是不甘心的,所以肯定會制造出許多大的動靜出來。

  聽到劉氏這樣問,大云雖然恐慌,但還是努力的想了想。

  “怪東西我沒見過,不過,就在大平出事的前兩夜,我半夜聽到了好幾回隔壁小孩子哭。”

  “就在今個早上我還問小琴來著,我說小琴你家老二是不是半夜鬧著哭不睡覺啊?”

  “小琴說沒有,還說這兩夜二閨女吃過奶就睡著了,一宿都沒哼半聲呢。”

  聽到大云的話,這堂屋里的氣溫陡然就下降了好幾度。

  楊若蘭也抱住了孫氏的手臂:“三嬸,我今夜也想帶著丫丫過來跟你睡,阿豪去京城還沒回來,我怕!”

  孫氏趕緊拍了拍楊若蘭的手背,“好,好,三嬸給你做伴。”

  然后,孫氏又看了眼楊若晴,有些擔憂的道:“棠伢子也不在家,晴兒,你是讓你婆婆給你做伴還是索性跟你蘭兒姐一塊兒搬過來咱一起睡?”

  楊若晴搖頭,“娘,我沒事的,我不怕。”

  死人堆里都敢睡覺的人,還會怕這些捕風捉影的東西嗎?笑話!

  這邊,劉氏還沒聽過癮,接著跟大云那刨問。

  “就這么一點啊?還有嗎?還有其他的異動嗎?”她問。

  大云想了想,搖了搖頭,“應該是沒了,反正我是沒再聽到啥了。”

  劉氏道:“回頭我去打聽打聽。”

  不知不覺,外面天色快要暗下來了,大云和桂花她們起身告辭。

  孫氏對大云道:“等會帶黃毛一塊兒過來?”

  大云又搖了搖頭,“還真過來呀?不過來了。大牛他們都在家,我不怕的,先前是那當口有點慌,這會子又好點了。”

  自己的家,就算是在狼窩虎口邊,也得回去呀。

  男人,孩子們,都還等著自個回去燒水燒飯呢,咋能當真往外跑?

  孫氏聽大云這么一說,也能理解大云的心情。

  “好吧,那我不強留,趁著天還沒黑,你們趕緊回去也好。”婦人道。

  她們幾個前腳剛走,后腳楊華忠就回來了。

  身上的衣裳都是半干濕的,褲腳擼到了膝蓋的部位,腳上全都是泥巴。

  “晴兒,你去給你爹打盆水來,我去給他找衣裳,蘭兒,給你三叔先倒碗熱茶去去濕氣。”

  孫氏趕緊吩咐開來,姐妹兩個都起身正要分頭行事,被楊華忠喊住了。

  “先別弄,我是回來拿點東西,等下還要出去一趟。”楊華忠道。

  “拿啥呀?”孫氏問。

  楊華忠道:“我想回來拿二兩銀子給小琴婆媳,大平這一走,走的突然,棺木啥的都沒有。”

  孫氏二話沒說,轉身就回了后院,很快就拿了二兩銀子過來。

  “拿去吧,大平是個可憐的命,這個錢算是咱給他們的,不要提還的事了。”孫氏道。

  楊華忠點點頭,收好了錢,對孫氏道:“等會你們先吃夜飯吧,我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要是睡覺的時候我還沒回來,你就先睡,鍋里留口吃的就行了,我先走了。”

  撂下這話,楊華忠茶都沒喝一口轉身出了堂屋。

  楊若蘭捧著一碗剛泡好的茶,看著楊華忠離開的背影,輕嘆了口氣。

  “大平哥死了,旺福那個老狗日的不曉得躲哪去了,我三叔忙前忙后腳不沾地,哎!”

  楊若晴也輕嘆了口氣,“誰讓我爹是里正呢,這會子小琴婆媳肯定是六神無主的,那兩個舅舅是外人,八成也是不會出頭。”

  “搞棺木,找道士,選墓地,以及發喪這些事兒,八成是我爹這個里正來幫著操辦的。”

  自己出錢,出力,爹當真是一個對鄉親們極好的里正啊。

  楊若晴為有這樣的爹,感到驕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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