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楊永仙也不知道李繡心到底是睡著了呢,還是又在耍脾氣。

  傍晚的時候他從學堂回來,聽到趙柳兒說晴兒過來過,喊大家夜里過去吃飯,因為二弟和二弟妹他們回來了,所以大家伙兒小聚一下。

  于是,他也就去了。

  楊永仙繞到了屋子后面,輕輕敲了幾下窗戶。

  “繡心,你睡著了嘛?勞煩你給我開下門啊!”他道。

  這回,屋子里終于有了一點動靜,“你誰啊?”

  是李繡心的聲音。

  楊永仙一喜,趕緊道:“我是永仙啊,我回來了。”

  “永仙?”

  李繡心來到了窗戶這邊,將窗戶推開了一些,屋里的燈光照出去,楊永仙果真貓著腰就半蹲在窗戶下面。

  外面北風刮著,他凍得瑟瑟發抖,在那不停的搓著雙手,朝雙手呵著熱氣。

  看到李繡心出現在窗口,楊永仙趕緊站直了身,朝她露出討好的笑。

  “繡心,我……”

  “你啥你?你還惦記著回來?咋不去死?”

  李繡心朝著外面瞪起了眉眼,沒好氣的道。

  楊永仙繼續賠著笑,“繡心,開下門吧,這外面怪冷的啊!”

  李繡心雙手環抱的身前,斜靠著窗口冷眼看著外面站在寒風中的楊永仙。

  “之前我就叫你別去吃啥夜飯,咱家難不成缺那一口兩口的吃的?”

  “你非不聽,非要去,那好吧,你去吧,吃飽喝足也用不著回來了!”李繡心道。

  楊永仙凍得直跺腳,“這不,二弟他們今個剛回來,晴兒和棠伢子又客氣,讓過去小聚一下,我就去了……”

  “繡心,你開開門吧,外面真的好冷啊,”

  “等會把隔壁他們都吵醒了,也不好!”楊永仙小聲央求著,就差沒跪下喊姑奶奶了。

  李繡心磨磨蹭蹭著,準備再懲罰一下楊永仙,突然一個人影也到了屋后面。

  “啊?呀呀呀……”

  來人是披著外衣的金氏。

  金氏看到楊永仙站在外面,李繡心站在里面,她雖然不會說話,腦子也有點愚笨,但做娘的心是明白的。

  頓時就猜到肯定是兒子回來晚了,媳婦不開屋門,不讓兒子進。

  金氏走了過來,伸手握住楊永仙的手。

  早已凍得冰涼。

  金氏惱了,轉身朝李繡心那邊豎起了眉眼,抬手比劃著,嘴里更是啊啊呀呀的叫著。

  李繡心眉頭大皺,正準備去給楊永仙開門,

  金氏急了,

  她掉頭就往前屋跑,一陣風似的沖到李繡心的屋門口,抬起雙手使勁兒的拍打著屋門。

  因為又聾又啞,所以金氏對聲音沒有概念,自然對力度也沒有個準確的概念。

  砰砰砰!

  砰砰砰!

  這門拍的,野蠻!

  在這夜里格外的響亮,簡直震耳欲聾。

  李繡心招架不住,趕緊拉開了屋門,金氏已在用身體去撞門了,

  然后,門一開,金氏剎不住力度,直接就撞到了李繡心的身上,婆媳兩個一起摔到了地上。

  李繡心在下,金氏在上。

  “哎喲!”

  李繡心慘叫了一聲,躺在地上四肢頓時僵硬了,臉也變得鐵青。

  楊永仙此時也追了上來,他趕緊先把金氏扶起來,接著再去拉還躺在地上的李繡心。

  楊永仙伸出的手突然就僵在了半空,眼睛直勾勾盯著地上。

  李繡心的身下,緩緩的流淌出血來。

  那血,殷紅,粘稠,透出一股不好的感覺。

  “啊!”

  “啊啊!”

  金氏也看到了那血,婦人嚇得驚叫起來,伸手指著李繡心的身下,手指都在顫抖。

  這屋的響動,跟打雷似的,一波高過一波。

  很快,隔壁和對面屋子里的楊永進他們也全都被驚動得過來了。

  看到屋里這副景象,他們也都驚呆了。

  曹八妹第一個回過神來,“不好,大嫂這是要滑胎了,大哥,快,快把大嫂抱到床上去!”

  “永進,快去喊福伯過來,快啊!”

  眾人頓時行動起來。

  楊永仙是個文弱書生,力氣本身就不大。

  加之先前又凍得手腳麻木,這會子再一嚇,嚇得更是站都站不穩,哪里有力氣去抱已經昏迷了的李繡心?

  還是楊永智和曹八妹過來幫忙抬到床上去的。

  “永仙,你在這里看著繡心,我去燒熱水。”曹八妹道。

  趙柳兒道:“二嫂,還是我去燒熱水吧,你留下來陪大哥一塊兒守著大嫂,我看他慌得自己都要不行了。”

  曹八妹一看楊永仙,楊永仙整個人趴在床邊,抓著李繡心的手,使勁兒的喚著,聲音都變調兒了。

  “好吧,我留下,你去燒水。”曹八妹道。

  ……

  “天哪,咋搞成這樣啊?”一大早,楊若晴剛起床就聽到這個事兒。

  “多少月份了啊?之前咋就一直沒發現懷孕了呢?”楊若晴又問坐在面前的曹八妹。

  曹八妹打了個呵欠,一臉疲倦的道:“兩個月不到,別說是這冬天穿的棉衣多,就算是暑天也看不出來啊,五個多月才顯懷呢!”

  楊若晴想想也是。

  這古時代各方面都落后,就算是在算生理周期這塊也很笨拙,誤差非常的大。

  據不完全統計,尤其是這些莊戶人家的婦人們,對自己每個月的例假概念很模糊,好多女人壓根就記不住自己的日子。

  所以就算懷孕了,都不能及時發現。

  當發現的時候,通常都兩三個月過去了。

  所以在古代,滑胎的事情屢見不鮮。

  雖是屢見不鮮,可當這事兒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親人身上時,還是會掀起波瀾。

  “那昨夜你們大家都遭罪了,都沒人過來跟我這說,剛剛不是你說,我都還不曉得呢!”楊若晴又道。

  曹八妹搖搖頭,“請了福伯去了就行了,你又不是大夫,大半夜的把你驚動起來無非也是多一個人過去折騰,又改變不了啥,該滑的還得滑。”

  “哎,大哥,還有我爺奶他們現在應該很難過吧,”楊若晴又道。

  “雖說他們已經有曾孫鴻兒了,可他們一直都盼著大哥能開枝散葉呢,在他們的眼中,長房長孫長曾孫是真正代表老楊家的。”她道。

  這話不是她說的,是老楊頭和譚氏親口說的,而且還是當著眾人的面。

  曹八妹苦笑,“昨夜咱爺奶都過去了,爺都快哭了,奶把我婆婆和大哥捏在手里狠狠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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