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兒累了,原本說不睡不睡,坐一會兒等寶寶和大志放學回來。

  楊若晴看到他眼睛下方淡淡的青色,非得逼著他去床上躺一會兒。

  這會子天氣漸漸的熱了,睡覺也簡單,脫掉外衣和鞋子,扯過被角蓋一下肚子和胸口就行了。

  辰兒躺下沒一會兒,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楊若晴在他的床邊坐了片刻,然后為他放下帳子,輕輕離開了屋子,去了前院。

  前院,楊華忠他們依舊等在那里,她知道他們一堆的話要問她。

  到了前院,楊華忠問道:“辰兒睡著了?”

  楊若晴點點頭:“十幾天的長途跋涉,這孩子是真的累了。”

  “而且之前在鄴城,他每天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的,就沒好好休息過。”

  楊華忠恍然,眼底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道:“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的樣子,今個回來,那么多人過來瞧他,”

  “要是換做別的孩子,早就嚇哭了,又或是躲到娘懷里不敢出來。”

  “可我看咱辰兒,落落大方的,讓喊誰就喊誰,乖巧懂事,一點都不怯場!”

  駱鐵匠也是一臉自豪的道:“這小子,有出息,比他爹小時候還有出息。”

  “他爹像他這么大的時候,有一回我帶他去周家村他姑姑家,那天他姑父家那邊也來了好多親戚,”

  “大家逗他,他都不怎么說話,大家都說這棠伢子看著黑黑實實,膽子卻跟女孩兒似的啊……”

  聽到駱鐵匠這話,楊華忠第一個出來反對了。

  “那些人是不了解咱棠伢子,他就是那性格,不喜歡說閑話。”漢子道。

  “他要是沒膽子,能做護國大將軍?真是扯啊那些人。”楊華忠又道。

  孫氏和王翠蓮都紛紛點頭。

  駱鐵匠接著道:“就是嘛,后來咱棠伢子參軍了,他們還說棠伢子肯定要做逃兵,結果咱棠伢子芝麻開花節節高,”

  “上回正月我去周家村拜年,那些親戚們也都來了,一個個跟我這巴結的喲,哎……”

  駱鐵匠搖搖頭,不想說了。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相視而笑,世態和人情就是如此。

  你飛黃騰達了,一下子把貧富和地位差距跟那些人甩開個千萬里,讓他們連羨慕嫉妒恨的心情都沒有的時候,就只剩下臣服和膜拜了。

  “我們先不說棠伢子小時候了,當務之急,還是先說說辰兒,以及那位收養辰兒的恩人吧!”

  拓跋嫻的適時提醒,將眾人聊遠了的話題拉了回來。

  楊華忠和駱鐵匠他們紛紛點頭,一個個目光落在楊若晴的身上,等待她的發言。

  楊若晴喝了幾口茶,潤了潤嗓子,抬起頭來。

  目光掃過堂屋里的眾位長輩,把心中早就組織好的話語有條不紊的說了出來。

  其實也就是辰兒告訴她的那些關于那個‘祖父’的事情。

  等到說完,堂屋里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目瞪口呆。

  只有拓跋嫻的眼睛里,閃爍著什么東西,拿著帕子的手,下意識揪緊,好像在努力壓抑著胸腔內起伏著的什么情緒。

  駱鐵匠出聲道:“這說了這么多,咱還是對那個好心收養辰兒的‘祖父’的情況一無所知啊!”

  “東海那么大,海島那么多,咱也沒有大船過去,就算要去拜謝,也不曉得該咋樣去啊!”他道。

  楊華忠道:“是啊是啊,晴兒啊,這事你咋打算的啊?人家好心好意幫咱養了七年的孩子,”

  “咱如今就這么認了回來,于情于理,咱也要去跟人家那說一聲,好好的道謝啊!”

  孫氏和王翠蓮紛紛點頭。

  楊若晴想了下,道:“不是不去拜謝,而是辰兒說他那個‘祖父’是一個類似于隱士的人,”

  “除非得到邀請或者什么的,不然不會輕易接見外人。”

  “所以辰兒在跟我動身回村之前,已派人送信回了東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我想要去拜謝的事,”

  “在信里寫得清清楚楚,只待征詢了他祖父的意見之后,咱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聽到楊若晴這話,眾人紛紛點頭。

  “換一個角度說這事兒,就拿大志來說吧,這孩子雖不是我親生的,”

  “但在我膝下養到七歲多,這情分是抹不掉的,如果這會子他親娘過來要把他認回去,”

  “我肯定是沒有立場不給,但我心里肯定也是不好過的,這是事實……”

  何況辰兒的優秀,遠在大志之上。

  一方面是孩子的資質,二來,也是那位祖父的精心付出。

  養活一個孩子,不容易,培養一個孩子,更不容易。

  “晴兒說的在理啊,咱辰兒這樣出眾,換做我是那位收養他的祖父,我也舍不得讓他認親的。”楊華忠道。

  楊若晴接著道:“所以啊,咱去拜謝這件事先不急,也別去外面跟其他人說辰兒是被誰誰收養了,”

  “咱先等東海那邊的消息,看那位祖父是啥態度,最好的結果就是,辰兒兩邊都是家,”

  “雖然認祖歸宗了,但是東海那邊也照樣走動,照樣是那位祖父的孫子。”

  “然后呢,我這兩天也要給棠伢子那邊寫信,把這個好消息跟他說,然后在征詢下他的意見,爹,大伯,娘,你們覺著呢?”她問。

  駱鐵匠道:“我看成,老三,嫻夫人,你們看呢?”

  楊華忠道:“我也沒異議。”

  拓跋嫻卻沒有回應。

  她坐在那里,微垂著雙目,雙手放在腿上,一塊上等的絲綢帕子竟然被她揪得變了形。

  眾人面面相覷。

  “嫻夫人?”駱鐵匠又問拓跋嫻。

  “啊?怎么了?”拓跋嫻猛地抬起頭來,一副茫然的樣子。

  眾人更加詫異。

  孫氏便溫柔的將方才他們商量好的,跟拓跋嫻這里耐心的說了一遍。

  拓跋嫻趕緊道:“如此甚好,此事非同小可,確實要從長計議。”

  孫氏微笑著點頭。

  主意商量好,此時日頭也快要落山了。

  早就過了春分日,早就是日長夜短了。

  大家伙兒白天都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今個因為辰兒的歸來,大家伙兒幾乎全天都侯在這里興奮的談論這個事兒。

  雖然耽誤了農活和其他活計,但大家伙兒都覺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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