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楊若晴所熟悉的駱風棠,卻又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駱風棠。

  “棠……”

  她剛張了張口,眼前驟然一黑,暈死過去。

  他收回封住她穴位的手指,俯身將她打橫抱起,一步一步走出了密室。

  外面的山莊,此時已是入夜時分。

  一輪圓月,仿佛就掛在鑄劍山莊那飛檐上。

  山莊內的劍客弟子們,早已齊聚于此,截斷了駱風棠的去路。

  他停下腳步,扭頭看了眼身后蒼穹天幕里那一輪明月。

  蒼白的月光照進他火紅的瞳孔里。

  他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一種逼人的壓力從他身上源源不斷的釋放出來……

  周圍都是躍躍欲試的劍客,人很多,卻沒有人敢說話。

  忽然間,一股勁風襲來,如同猛虎下山,虎嘯龍吟。

  駱風棠分明沒有出招,只是抱著懷里的楊若晴緩步而行。

  他所到之處,身體三丈之內的人和物,全被掀翻,摧毀。

  如同颶風過境,地上散落一地的長劍短劍,遍地都是哀嚎翻滾的山莊弟子。

  山莊后院的一處空地,這里是鑄劍山莊的禁地,也是莊主諸葛青云閉關修煉的地方。

  此時,諸葛青云跟白衣門主兩個相對而立,目光在半空中交鋒。

  周圍的一草一木似都靜止了,連風,都停止了流動。

  “告訴我,密室內的那副畫面,你從何得來?”白衣門主問。

  諸葛青云笑:“不告訴你。”

  白衣門主道:“那是碧云?”

  諸葛青云沒有否認。

  白衣門主的眉心動了動,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諸葛老匹夫,本座好生跟你這言語,你莫要故弄玄虛,陰陽怪氣!”

  白衣門主抬起手里的玉蕭指向諸葛青云:

  “最后再問你一遍,你若不答,本座便蕩平這鑄劍山莊,讓你的那些徒子徒孫為你的固執陪葬!”

  諸葛青云抬手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須,笑瞇瞇道:“你若蕩平我這山莊,老夫便去一趟鎖龍山,摧了那衣冠冢,拔了你那桃花林!”

  “你……”

  白衣門主氣得手指在發抖。

  諸葛青云道:“老白啊,你這急躁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啊!原本以為這三十年的避世,會讓你修身養性,戒驕戒躁……”

  “閉嘴吧諸葛老匹夫!”白衣門主不耐煩的喝斷了諸葛青云的話。

  “少跟本座這里繞圈子,開出你的條件吧,到底要怎樣,你才告訴我那畫的由來!你又在哪里見過碧云!”他道。

  諸葛青云笑了笑:“老白,這可是兩個問題啊!”

  白衣門主握著玉蕭的手指咯吱作響。

  諸葛青云將目光從白衣門主的手指移到他臉上。

  “你答應跟我比一場,我就告訴你在何處得到這畫像的。如何?”諸葛青云道。

  白衣門主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好,那就開始吧!”

  他退后一步,抬起了手里的玉蕭。

  月光皎潔,灑落在玉蕭上,蕭身泛出一沉霧蒙蒙的白芒。

  “出劍吧!”白衣門主再次催促道。

  諸葛青云卻搖了搖頭:“現在我不跟你比。”

  “為何?”白衣門主問。

  諸葛青云道:“我不跟一個心亂之人比劍。”

  白衣門主道:“你是說我心亂?”

  諸葛青云道:“你的心亂不亂,你清楚,何須我來說?”

  白衣門主蹙眉。

  苦等了三十年,若不是守著一絲希翼,企盼著有生之年能夠跟碧云重逢,不然也不會茍活至今。

  終于等到了一點消息,這能不激動嗎?心能不亂嗎?

  白衣門主深吸了一口氣,拂了拂衣袍席地而坐,盤膝打坐起來。

  諸葛青云道:“三日后吧,三日后在鑄劍山莊后面的雁塔山山頂,你我一戰,你若贏了我,我便告訴你。”

  “倘若你輸了……”

  “打住!”白衣門主截斷了諸葛青云的話,“你多慮了,本座必定會贏!”

  話音剛落,密室那邊突然傳來奇異的響動,隨即便見一個鑄劍山莊的弟子匆匆忙朝這邊過來。

  “莊主,大事不好,密室被人攻破……”

  該弟子將駱風棠和楊若晴出來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諸葛青云這里說了,其中也包括鬼醫的死。

  聽完這些,諸葛青云驚訝了下,隨即興奮起來。

  “哈哈哈,老夫等到了,終于等到了,就說這小子的身體里藏著寶藏!”

  諸葛青云急切要走,卻被白衣門主攔住。

  “駱風棠我保了!”他道。

  諸葛青云挑眉。

  白衣門主接著道:“他是我世侄,故人之子,我這趟也是受故人之托來你這鑄劍山莊撈人。”

  “所以呢?”諸葛青云又問。

  白衣門主勾唇,抬起手里的玉蕭,擺出一副死磕到底的樣子。

  ……

  楊若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里面,都是廝殺,鋪天蓋地都是血。

  到處都是紅色,血光,火光。

  她在這一片混沌中奔跑,她看到了駱風棠,看到他從頭發絲兒到腳趾頭,全都染成了紅色,像一只浴血的鳳凰,像一團燃燒的火!

  她找到他的時候,剛好看到他正在手撕鬼醫,撕掉一個再接著撕。

  “棠伢子,別撕了,別撕了……”

  楊若晴沖上去抱住他,卻被他用內力給震開,五臟六腑跟火燒似的灼痛。

  看著已然走火入魔的他,楊若晴只能無助的哭泣,喊叫。

  五臟六腑更熱了,都要被燒焦,水,水,要是有水就好了……

  昏沉之際,有人輕輕托起了她的腦袋,溫潤甘甜的液體,絲絲縷縷流淌進她的嘴里。

  順著喉嚨一路滑下,好像干涸的焦土迎來了一場甘霖……

  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夜里。

  屋里燭火闌珊,她的手,被一雙溫暖,長著薄繭子的大手緊緊握在掌中。

  她側首,便看到駱風棠就趴在床邊,似在打瞌睡。

  她的目光柔和起來,抬起另一只手來,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

  他頓時就醒了,抬起頭來看到她醒了,他布滿血絲的眼中露出驚喜的光芒。

  “晴兒,你可算是醒了!”

  “這會覺著咋樣?身上還有哪里難受?”他跌聲問。

  楊若晴細細感受了一番,輕輕搖頭:“還好,除了力氣不是很多,其他沒啥異樣了。”

  其實,胸口還是有些疼的……

  之前被白衣門主的掌風刮到,好了個六七成,結果又挨了鬼醫結結實實的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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