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夜飯，楊若晴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有必要過去老沐家看望一下沐子川。
今夜是第一夜，他一個人，肯定難熬。
但是為了避諱，她肯定不能一個人過去，所以當她提出想去老沐家轉一圈的時候，駱鐵匠和王翠蓮都說要陪，楊若晴沒有拒絕。
夜飯后，楊若晴將駱寶寶交給了拓跋嫻，收拾好了碗筷，估摸著這個時辰點也差不多了，于是跟駱鐵匠和王翠蓮一塊兒出了院子。
楊若晴挽著王翠蓮的手臂走在前頭，駱鐵匠拎著燈籠跟在后面。
剛走到塘壩上，楊若晴突然又看到那邊柳樹后面有動靜。
楊若晴停下腳步，猛然想起前幾日也是這個時辰點，也是在這里，也是看到那邊的柳樹后面有響動。
當時急著要去老沐家守靈，就沒過去查看究竟。
當時瞅著背影像是王洪全，難不成這回……
“晴兒，咋不走了呢？”王翠蓮看楊若晴老是往那邊瞅，便問道。
楊若晴道：“那邊柳樹后面有人。”
“啊？”
王翠蓮當時就嚇得臉都白了幾分，眼珠兒轉動了一圈，有點驚恐的往楊若晴身旁靠了靠。
楊若晴知道王翠蓮這是往鬼神那塊去想去了，不想太過嚇著大媽，所以她也就撤了想要過去查看一下的沖動。
“沒啥，許是柳樹后面有水鳥啥的吧，剛動了下，大媽，咱接著走吧。”
楊若晴說著，重新挽起了王翠蓮的手，接著往村子里去。
剛走到老楓樹底下，就跟迎面過來的三個人兜面相遇。
“晴兒？”熟悉的女聲。
“梅兒姑姑？”楊若晴問。
兩撥人遇到了一塊兒，對方是楊華梅和王栓子的兩個姐姐，王春花和王翠花。
三個人都行色匆匆的，大夜里出來，三人手里竟都沒有拎燈籠。
“晴兒，你和你大伯大媽這是要上哪里去呀？”楊華梅問道。
楊若晴道：“想去老沐家轉一下，看看子川。”
楊華梅點點頭，身后的王春花和王翠花跟楊若晴和駱鐵匠他們這簡單的打了聲招呼后，便在那里四下張望。
“姑姑，你們這大晚上的是要上哪去啊？燈籠也不提……”楊若晴問，心下卻已閃過一個猜測了。
果真，楊華梅道：“我們在找……”
“梅兒！”
站在楊華梅身后的王春花突然拽了下楊華梅的衣裳袖子，這是暗示楊華梅不要說。
楊華梅扭頭看了眼王春花，有點不爽。
這當口，楊若晴主動開口了：“姑姑，那你們先忙，我們得趕著去老沐家了。”
“那啥，這燈籠要不要留給你們？先前我們打塘壩上過來的時候，聽到柳樹那邊有動靜，許是野貓野狗，你們拿著燈籠也不會被絆住。”
楊若晴這話中透露出了信息，楊華梅和王春花王翠花姐妹立馬就聽出來了。
“燈籠就不用了，你們自個留著吧，我們三個夜里吃多了出來走一走，消消食。”王春花又道，“那啥，我們就先走了，明兒再見啊！”
楊若晴三個剛走出幾步，她扭頭往后面望了一眼，便看到楊華梅三個急沖沖往柳樹那邊去了。
看來是王洪全那邊當真出了啥問題了，不然不可能媳婦和兩個閨女一起行動……
老沐家。
屋里，院子里，都亮著燈火。
但是院子里卻沒一個走動的人影。
楊若晴三個剛進院子，一個仆婦從堂屋里出來了，手里端著一副托盤，托盤上放著飯菜。
看到楊若晴幾個過來，仆婦趕緊過來打招呼。
“子川在哪？”楊若晴問道。
仆婦回身朝身后的西屋里看了一眼，嘆口氣道：“姑爺自打從山上回來，就一直把自個關在西屋里，晌午飯，夜飯，都沒動筷子，就喝了兩口水，也不說話。”
聽到這話，楊若晴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先去把飯菜熱一下，熱好了再送過來。”她道。
仆婦點頭，轉身去了灶房。
楊若晴則抬步進了屋子。
西屋里，沐子川坐在子川娘的那張空床邊，耷拉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放在自己雙腿上的空簸籮。
他們三個進屋的動靜，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顯然，他沉浸在這種氛圍里已經好久好久了。
“子川，聽仆婦說你都兩頓沒吃了，咋地也要吃幾口啊，不然身子餓壞了就好不好了。”駱鐵匠率先出聲。
沐子川方才抬起頭來，看到面前突然多出了三個人，他恍惚了下，隨即回過神來。
“駱大伯，大媽，晴兒，你們過來了……”他站起身來，手里依舊還拿著簸籮。
駱鐵匠道：“晴兒不放心你，要過來看看，我們又不放心晴兒一個人走夜路，所以陪過來。”
王翠蓮也是連連點頭。
楊若晴更是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沐子川心下涌過一絲暖流，看著面前的三人，臉色動容。
這當口，先前那個仆婦熱好了飯菜重新端了進來。
楊若晴道：“給我吧。”
接過飯菜，她徑直來到沐子川跟前。
“子川，吃幾口，哪怕喝完湯也是好的。”她道。
沐子川原本是胃口全無，但看到面前人真摯的眼神，他不忍拒絕，暫且把簸籮放在一旁，接過碗筷斯斯文文的吃了幾口。
楊若晴看了眼這西屋，辦喪事的時候留下的痕跡都在。
“你們怎么也不收拾下這屋子？”楊若晴又問那個仆婦，語氣中有幾分責怪。
仆婦一臉為難，沐子川開了口：“不關他們的事兒，是我不準她們收拾這屋。”
楊若晴便不再多說了，沉默的陪著沐子川吃飯。
這種時候，任何言語上的安慰都是蒼白的，默默陪一陣，親眼看著他吃下一碗飯菜是最要緊的。
駱鐵匠和王翠蓮也都識趣的不說話，等到沐子川吃完一碗飯，楊若晴方才站起身來。
“若是干娘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你哎西屋再小呆片刻就好，早些回東屋睡覺去吧。”楊若晴道。
沐子川紅著眼眶道：“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兒時的事情，都是我娘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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