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忠在縣城醫館一待就是好幾日,每天幫著老楊頭一塊兒照顧楊永仙,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好在老楊頭這回總算是言行一致,牢記自己跟楊華忠之間的承諾,甭管醫館的大夫咋樣給楊永仙治療,扎針,老楊頭都不說半個反對的字眼。

  在吃藥跟扎針這雙管齊下的治療下,楊永仙的病情一天天有了起色。

  漸漸的不再狂暴了,也不做一些吐口水,隨地大小便的荒謬事兒,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清醒的狀態下便呆呆的坐在那里,抱著膝蓋不吭聲。

  主治大夫便把楊華忠和老楊頭私下叫到一邊去,吩咐道:“病人的根源還在這個心里面,到了如今,你們家屬便要多陪著他,即便他不理睬,你們也要多陪陪他,跟他說說話,多寬慰,多贊揚,若是可以,買點小兔子小鳥之類乖巧的小玩意兒給他,都對他的病情恢復有好處。”

  “除此外,吃食這塊要滋補,病人身體比較羸弱。”

  楊華忠和老楊頭連連點頭。

  待到大夫離開后,老楊頭便換了鞋子要出門。

  “爹,你要上哪去?”楊華忠問。

  老楊頭道:“我去瓦市瞅瞅有沒有賣兔子和鳥雀的,給永仙買些回來作伴。”

  楊華忠道:“瓦市應該是賣菜和米糧的吧!”

  老楊頭突然想到啥,跟楊華忠這打聽道:“老三,你外孫女身邊的那只棕色卷毛大狗是在哪買的啊?我看那狗就蠻稀罕的,上回劉氏偷了你娘、的木匣子,還是那只大狗給幫忙找出來的呢,要不咱也買一只回來給永仙作伴?”

  楊華忠笑了。

  “爹,寶寶的那只大狗叫巨型泰迪,是晴兒在慶安郡的花鳥蟲魚瓦市那里跟一個外地來的行商買的,當時好像花了將近十來兩銀子呢!”

  老楊頭頓時咋舌:“啥?一只狗畜生要那么貴?十來兩銀子?我的天,咱莊戶人家都能娶兩房媳婦了!”

  晴兒可真是有錢燒的慌!

  當然了,后面這句話老楊頭如今只敢在心里嘀咕幾聲,當著楊華忠的面他可不敢說了。

  楊華忠道:“那條泰迪狗據說品種不一樣,樣子也跟咱村子那邊的土狗不同,在咱眼中反正都是狗,不過,千金難買我外孫女喜歡,晴兒和棠伢子也不差錢。”

  老楊頭尷尬的咧了咧嘴,不知道該說啥好。

  這年頭真的是餓的餓死,撐的撐死,真正的有錢人過的日子,窮人沒法想象。

  “好吧,咱永仙自然是買不起那種泰迪狗作伴的,土狗呢,又不稀罕,我還是去瓦市尋尋看兔子啥的吧!”

  撂下這話,老楊頭背著手出了病房。

  一路走一路上都在心疼楊永仙。

  憑啥駱寶寶那個小丫頭片子身邊養的狗那么名貴,為啥他的永仙,老楊家長房長孫卻買不起?哎,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現在就盼著老大的那座墳重新設了法子后,能接著庇佑才好!

  老漢出去尋了大半天方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只篾竹籠子,籠子里裝著一白一黑兩只成人拳頭大的兔子。

  “瞧瞧,這一對兔子可算被我尋到了,那小販開口就要三十五文一只,還不帶籠子,結果被我四十文買了一對兒,還送了一只籠子呢!”

  老漢把兔子連籠子一塊兒放在病床邊的小桌子上,跟楊華忠這興奮的道。

  楊華忠看了眼那對兔子,也咧嘴一笑:“不貴,爹也會侃價。”

  老楊頭便得以的抬起下巴:“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不會侃價就容易被人忽悠了去,就好比晴兒花那么多錢買的泰迪,那是我不在,要是我在,一兩銀子就能給拿下來!”

  楊華忠笑而不語,對于這類話,沒有辯駁的必要。

  沒一會兒,楊永仙醒了。

  醒來后,他就發現了桌上籠子里的兔子,然后拿起邊上準備好的干凈菜葉子塞到篾竹籠子里去投食。

  兩只兔子便扇動著三瓣兒的兔唇過來吧唧吧唧的吃著菜葉子,黑漆漆的小眼珠兒轉動著,好奇的打量著楊永仙,楊永仙也好奇的打量著兔子……

  老楊頭和楊華忠在一旁屏住了呼吸觀察楊永仙,父子兩個暗暗交換了個眼神,都對楊永仙這反應很是滿意。

  楊永仙跟兔子彼此打量便是一兩個時辰,直到困了才重新睡下。

  待到他重新睡下了,老楊頭跟楊華忠這興奮的道:“他終于肯跟兔子搭訕了,這說明他在漸漸的走出心里面的那個牛角尖,這是病要好轉的跡象?”

  楊華忠點頭:“差不多呢!”

  大夫說了,楊永仙這種拒絕跟外界接觸是不好的,就是要想法子讓他跟外界接觸,愿意去接觸,去交流,才有希望。

  長坪村。

  天蒙蒙亮,孫氏剛起床,正在院子里喂雞。

  繡繡突然慌里慌張跑進來:“三奶奶,我娘打發我過來喊你過去下,她方才把小弟弟給生下來啦!”

  “啥?”

  孫氏驚得手里裝著稻谷的葫蘆瓢‘砰’一聲掉到地上,嚇得腳邊幾只蘆花雞撲扇著翅膀跑開了,咯咯咯的叫,好像在抗議孫氏似的。

  孫氏可沒功夫搭理那幾只憤怒的蘆花雞,三步并兩沖到繡繡跟前,焦急詢問:“生下來了?啥時候的事兒?”

  繡繡一臉茫然的搖頭:“我也不曉得啊,先前我起床去娘屋里,娘屋里一股子怪味兒,娘的肚子癟下去了,床里面還多了一個小弟弟,娘說是她昨夜生的,讓我趕緊來喊三奶奶你們過去!”

  孫氏拔腿就往外跑,又吩咐綿綿去孫家跟大孫氏那邊說一聲。

  楊永進家的新宅子里,孫氏徑直推開了曹八妹的屋門,撲面而來便是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

  孫氏顧不得這些,沖到床邊,便看到曹八妹躺在那里,臉色有些蒼白,床里面的小衣裳里包裹著一個小嬰兒,白白凈凈的,滿頭的黑發,眉眼五官都有楊永進的影子。

  孫氏又驚又喜,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天哪,當真生了,方才繡繡過去傳話把我給嚇壞了。”

  “八妹啊,你身子這會子咋樣啊?胎衣下來了沒?要不要找姜家婆子過來再給你揉揉?”孫氏一臉關切的詢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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