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忠來了興趣,暫放下手里的凳子,問楊華明:“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咱娘的暫歇性失憶癥從一開始就是裝的?”

  楊華明被楊華忠的這個大膽的猜測給嚇到了,“三哥,不會吧?咱娘竟還有那種本事?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還是咱娘嗎?”

  楊華忠隨即又搖搖頭,“照理不會,甭管是當初她發病時候那些言行舉動,還是福伯對她的診斷,應該是真的有失憶癥。”

  “不過,今個晌午跟四弟妹說話那陣子,應該是裝的,就像你說的那樣,她拉不下臉子來。”

  楊華明點頭,“肯定是的,咱娘,滑頭,又滑稽……”

  “老四,咱娘跟你說的那些話,你也好好琢磨琢磨唄?”

  說這話的人,是孫氏。

  楊華忠楊華明兄弟抬頭,便見孫氏笑吟吟從堂屋里出來。

  “三嫂,你就別拿我打趣了,我跟她……都一把年紀了還瞎折騰啥啊!”楊華明擺擺手。

  孫氏撇撇嘴:“不是年紀的問題,是自個對自個沒把握吧?”

  楊華明道:“嗛,就我這身板這樣貌,就算出去再娶一個年輕十幾歲的都不成問題,她一個老娘們了我是真沒興趣。”

  “老四你就別吹牛了,四弟妹今時不同往日,小生意做得有模有樣的,錢也比你賺的多,你呀,就是沒底氣!”楊華忠直接拆臺。

  楊華明咧著嘴:“三哥,還是不是親兄弟了啊?你就這么長他人志氣滅自家人威風的?”

  楊華忠爽朗一笑:“你哥我說的是實在話,再說了,四弟妹不是他人,當初你們和離,說白了也是都在氣頭上。兩口子吵架媳婦回娘家罷了,沒啥大不了的,大老爺們,想要有個完整的家有啥面子豁不出去的?”

  楊華明不做聲。

  孫氏給楊華忠遞過去眼神,讓他見好就收。

  并道:“夜飯熟了,洗把手吃飯了,老四,你也留下一塊兒吃。”

  不給楊華明拒絕的機會,楊華忠起身,并拍了拍楊華明的肩膀:“過來跟我一塊兒洗手,晌午好多菜沒吃完,夜里剛好給咱倆下酒。”

  楊華明爽快點頭,兄弟兩個一起去洗了手進了堂屋。

  小花小朵姐妹已經把菜端上桌了,,大塊的紅燒肉,紅燒肉三分瘦七分肥,碗底一層亮閃閃的油。

  醬汁將肉皮熬成了彤紅色,擺在碗里顫顫巍巍的,讓楊華明一眼看到就恨不得抓一塊滋溜到嘴里去,肯定都不用牙齒咀嚼的,直接就能給吸下去。

  “四叔,坐呀。”小朵笑吟吟招呼。

  楊華明點點頭,坐了下來。

  擺在面前的是一碗咸鴨腿,辣子炒鵝蛋,還有毛豆米炒雞燉。

  “呀,這兩碗辣菜咋這么多啊?這是夜里炒的啊?”楊華明問。

  孫氏道:“哪里喲,這是晌午炒的,我想著四弟妹最喜歡吃辣的,特地為她炒的。結果她就吃了一筷子就不吃了,說是牙疼,嘴里里面都腫了。”

  “呀,這還真是稀罕事兒,她從前可是吃啥啥不夠的主兒啊,竟然還有她要忌口的?”楊華明打趣了一句,抬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炒鵝蛋扔到嘴里。

  哈,第一口不是很辣,可咀嚼了三五下之后,辣勁兒沖上來了,辣得楊華明當即就打嗝,一聲接一聲,連說話都沒法說了。

  孫氏笑了起來,“這跟四弟妹一個樣兒,晌午她也是這樣,后來喝了好幾口茶才勉強壓住。”

  楊華忠把一碗燒酒放到楊華明面前:“來,喝口燒酒壓壓。”

  孫氏嗔了楊華忠一眼:“你這……也太壞了吧,來,老四喝口甜湯,這銀耳羹是夜里燉的,很甜,剛好沖淡那辣味兒。”

  “多謝三嫂,還是嫂子好,不像我三哥。”楊華明順勢拍了幾句孫氏的馬屁,大家伙兒圍著桌子坐下來開始吃飯。

  當著小花小朵的面,說的都是譚氏的事情,并沒有再聊到劉氏。

  話題不知不覺從譚氏身上移到了老楊頭身上。

  楊華忠道:“咱爹的性子真是不好,這住到村口那小院子里去一個月功夫不到,前前后后已經換了三個伺候的人了,一個都相處不好,真叫人頭疼。”

  楊華明冷哼了一聲道:“要我說啊,咱就讓他自生自滅得了,太矯情,對那三個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一個是做的飯菜不合他胃口,一個是洗衣裳洗不干凈,屋里也收拾的不妥當,還有一個滿足了前面兩個條件,最后嫌人家不陪他嘮嗑。”

  “要我看啊,這世上就不存在那么一個人能完全滿足他的條件,除非……”

  “除非啥?”楊華忠和孫氏異口同聲問。

  楊華明扯了扯嘴角,笑容帶著幾分揶揄:“除非給他找個婦人去伺候,估計就老實了。”

  楊華忠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得很怪異。

  孫氏也是滿臉尷尬,哭笑不得。

  而小朵和小花對視了一眼,姐妹倆都忍不住噗呲笑了。

  被孫氏看了一眼,兩姐妹只得努力憋著,忍著,不好再笑。

  楊華明卻極為體貼的道:“想笑就笑,這又沒有外人,憋笑對身子不好,別說是你們,就連我自個都想笑呢,哈哈哈……”

  小花性格沉穩一些,終究是憋住沒再笑了,而小朵則是忍不住咯咯笑出了聲。

  楊華忠不悅的看了楊華明一眼,提醒道:“別那么猜測,都被咱從家譜里給除名了,這精氣神照理說都該沒了的,咋還會有那些心思?”

  楊華明接著跟楊華忠和孫氏那道:“三哥,三嫂,我可真沒瞎說,我爹的心思啊,我是門兒清。”

  “即便上回祥子娘那事兒讓他打擊不小,可他這人跟魚似的,那腦子不長記性的,睡個幾覺就自個給忘了,又想接著犯怪。”

  “真要不讓他犯怪,除非某天他歸了西,不然,咱都得操心,說啥從家譜中除名了,可大家伙兒都看著呢,終究是咱的爹,咱還得管他死活。”

  對于楊華明這番話,楊華忠只能嘆氣。

  確實是如此啊,把老漢送到村口那宅子去住,無非就是想眼不見心不煩。

  但真的不管死活,那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因為他們兄弟都是正常的人,有良知和底線的。

  即便是家里養了多年的老貓老狗都做不到那么絕,何況自個的爹呢?

  “吃飯吃飯,不提他了,提起來就火氣大。”楊華忠道。

  “咱村應該是沒人愿意伺候他了,給再多錢估計都不想伺候,明日我去一趟后面的余家村和鄭家村,看看有沒有人老漢愿意伺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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