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老王家。
楊華忠身上挾裹著一股強大的氣勢殺回堂屋，大白第一個感受到危險迫近，原本還赤著雙腳蹲在凳子上一副吊兒郎當聽訓，這會子蹭一下就跳下凳子沖出堂屋。
楊華忠還沒來得及反應，一直站在周生身后的兵兵也如利箭般沖出去，在距離大白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猛地跳起來撲向大白。
大白被撲倒在地，翻了個身，兩個年紀相仿的半大小子抱在地上滾成一團，你一拳我一腳，打的不可開交。
屋里大人呼呼喝喝著追了出來，將他們二人拉開。
王洪全把大白拉到跟前，看到寶貝大孫子被打得鼻青臉腫，心疼得不行。
“好端端，你說你們兩個……咋說打就打起來了呢，這也沒個輕重的！”
這話是對著大白說的，但旁邊的王洪濤和周生都聽得出來，到底是在責怪誰。
周生臉色有些不好看，照著兵兵肩膀拍了一巴掌，“你小子閑的？好好拔雜草不行嗎？非得瞎雞把亂跑，給我滾回田里干活去，晌午不準吃飯！”
兵兵悶聲不吭大步出了院子。
周生也沒多留，跟在后面也走了。
“周生，你等下。”
楊華忠突然從后面喊了他一聲。
周生停下。
楊華忠來到周生跟前，說話前先看了眼正被王洪全小心翼翼擦著嘴角血漬的大白。
“周生，今個這事兒還得多謝兵兵，兩次幫我們攔住了大白。”
那邊，王洪全愕然抬頭，往楊華忠這里看了一眼。
楊華忠知道自己的話引起了王洪全的不適。
他不在乎，因為接下來的話，會更加不適。
“大白這小子欠打，兵兵打的好，就是連累兵兵自個也受累了。”
“老三，你這說的啥話啊？”
身后，王洪全忍不住出了聲。
楊華忠不搭理王洪全。
王洪濤則直接過來把王洪全和大白一起拉進了堂屋。
院子里，楊華忠又跟周生說了幾句話，周生的臉色好多了，先前堵著的那口氣也順了。
楊華忠拍了拍周生的肩膀，送他離開，方才轉身返回堂屋。
當他走進堂屋的時候，反手將身后的屋門拴上，臉也黑得跟鍋底似的。
“去屋里給你娘下跪磕頭！”
楊華忠冷沉的目光越過王洪全落到躲在他背后的大白身上。
十四歲的小子，個頭比王洪全還要高半個頭。家里好吃好喝的都是先緊著他，他又毫不相讓，吃得壯實，臂膀上都是肌肉疙瘩。
先前跟王洪全這兒桀驁不馴得跟小老虎似的，這會子楊華忠一句話丟出來，大白就差點嚇破膽，躲在王洪全背后頭都不敢抬，肩膀輕輕顫抖。
“你聾了嗎？我叫你去屋里給你娘認錯！”
楊華忠又加重語氣說了一遍。
大白渾身抖了一下，悄悄抬了下眼睛，目光剛觸碰到楊華忠就嚇得縮了回來。
藏在后面的手指輕輕扯王洪全的衣裳。
王洪全回過神來，身體張開了一些，像護犢子的老母雞似的將大白擋在身后。
“老三，娃還小，咱有話好好說，別，別嚇到娃。”
“老哥，大白比你還高半個腦袋，年紀也不小了，你別啥都護著，該管教就得管教！”
說這句話的人是王洪濤。
王洪濤知道自己這話說出去，非常不討喜，可再不討喜他也要說。
他忍這小子好久了，不僅厚著臉皮去他這個小爺爺家蹭吃蹭喝，這么大的小伙子了還搶他家孫女的零嘴小吃。
這些吃吃喝喝的東西也就罷了撒，近來竟然還多了聽墻角的怪毛病。
兒子王良，也就是從前楊若晴和小雨他們口中的那個包子哥，包子在運輸隊里做事，有時候一兩個月才能回來一趟家，跟媳婦睡覺的時候這小子就扒在屋后面偷聽。
有一天夜里包子出來差點就逮住了，被這小子給溜了，他以為腦袋上戴個帽子就沒人能認出臉面來嗎？跑起來的那一瘸一拐的樣子，一眼就看出是他。
只是這種事不是啥光彩事，兩家又是本家親戚，就忍了。
這會子逮住機會，王洪濤可不得好好的落井下石一番啊？
“洪濤，大白就是白長了一副傻個頭，骨子里還是個孩子，不懂事……”
聽到王洪全竟然還敢為大白辯駁，王洪濤一臉認真，且語重心長的道：“老哥，不是我說，孩子是得慣，可不能慣出一身的毛病來。”
“今個在田壩上，梅兒那一腳可是替你挨的啊，不然這會子你吃了這小子一記窩心腳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你了。”
王洪全老臉漲紅，滿臉羞愧。
“洪濤你說的沒錯，這小子脾氣確實不咋好，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不都是這樣嘛，你看人家兵兵……”
“兵兵做的是對的。”王洪濤又道。
“今個不是兵兵幫你把大白攔下來，這會子不曉得又該跑哪去了，老哥你難道忘記幾年前他一個人瞎跑被雷崗鎮的惡人丟在荒郊野外的事了嗎？咋？這種事你還想再來一回？”
王洪全頓時語塞。
他做夢都不想再來一回，那一回的遭遇太可怕了，一輩子的夢魘啊！
“這孩子確實不像話，可咱也不能來蠻橫的，得慢慢教啊……”老漢支支吾吾著，做最后的維護和掙扎。
“這小子打人也不是一回兩回，要是能慢慢教，今個這事兒也不會發生了。”王洪濤搖搖頭。
“要我說啊，今個趁著他三舅在這兒，就讓他好好教導教導，你就別攔著了，再攔著就是害了孩子。”
王洪濤身體力行，直接把王洪全拉過來，這下，大白完完全全暴露在楊華忠的視線中。
之前王洪濤在做王洪全思想工作的時候，楊華忠一直沉默不說話，這會子他終于上前，站在大白面前。
“說，為什么要打人？”他沉著嗓子問。
大白不想回來，站在那里耷拉著腦袋，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眼睛里全都是不屑和桀驁。
但是當楊華忠再次吼起來的時候，大白藏起眼中的東西，腳下往后退了兩步，一臉委屈的為自己辯解。
“我沒想打人，是她邊罵邊掐，我下意識抬了下腳沒想到就踹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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