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了四叔一個,不輕其他人也說不過去,今個夜里就算了吧,除非四叔自個過來趕上了就邀請,不然,換個時間再邀請,把其他該邀請的都邀請過來湊一塊兒。”

  孫氏琢磨了下,覺得楊若晴說的在理。

  今個夜里匆忙,肉菜就雞和咸肉,家里幾個人邊吃邊說話就行了,大熱天的夜里,人多了也不方便。

  “回頭我跟你爹商量下,明日或是后日買點酒菜,把咱家兩邊的親戚都請過來一塊兒吃頓飯吧,上回小安和青松的事,大家伙兒也都跟著操了心,一直沒來得及謝呢。”

  對孫氏的這個提議,楊若晴不反對。

  莊戶人家加深感情的紐帶無非幾個方面:紅事的道賀,白事的安撫,生病時的探望,農忙時的幫助。

  而這每一樣在進行的時候,有一樁事跟這一切息息相關,無法剝離。

  那就是好菜好飯的招待親戚朋友,大家坐下來一起吃頓團圓飯。

  名以食為天,美味的菜肴帶給人快樂,大家伙兒圍坐在桌邊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感情就是這么維系并加深的。

  這是老百姓的快樂,質樸,實在。

  母女兩個意見達成一致,又商量了一番夜里具體要燒的菜式,妥當之后分工合作,鍋碗瓢盆湊響,炊煙裊裊。

  駱寶寶早就聽說了小安回來,丫頭原本是跟著拓跋嫻練字,練完后擱下毛筆就飛奔出去找她最愛的小舅舅去了。

  她最近新練了一套拳法,就想找小舅舅比劃比劃。

  小舅舅不在家,去了村南頭的打谷場,駱寶寶這個追風少女又風一般的奔去了打谷場找她的小舅舅……

  飯菜燒得差不多的時候,楊華忠和小安他們回來了。

  此時,楊若晴正在掃院子,院子里的青石板掃得干干凈凈,還撒上了井水降溫。

  他們爺倆一齊進來,兩個人都是滿身的塵土,身上粘著稻殼和草木的碎屑。

  “呀,小安這是幫咱爹揚稻谷了啊?”

  楊若晴笑著詢問,趕緊遞了兩塊干凈的帕子過去:“來,擦擦。”

  小安擺擺手:“姐,先不急著擦,待會我和爹一塊兒去池塘那邊洗個澡就全身通透了。”

  “嗯,這也行,那我去叫娘給你們準備干凈衣裳。”

  楊若晴走了兩步突然又轉身:“對了,先前寶寶說去打谷場找你,可去了啊?”

  小安點頭:“去了呢,我們一塊兒回來的,我和爹揚稻谷,她在邊上幫著掃,我們怕她身上粘了稻殼發癢,可攔不住,這會子回去洗澡去了,讓我跟姐你這說一聲。”

  原來是這么回事兒,楊若晴笑了:“她就喜歡粘著你,甭管是比拳還是干活,就那性子。”

  小安咧嘴一笑,眼神里都是柔和,“她先前就跟我說了,我們約定好明日一早一塊兒練拳。”

  “哈,那她可高興了吧?”

  “嗯,高興得不行,一路都在嘰嘰咋咋說的停不下來。”

  楊若晴能想象那副畫面,也捂著嘴笑著走了。

  孫氏很快就找來兩套干凈的衣裳交給楊華忠和小安,“你們這滿頭大汗的熱騰騰身子就往水塘里鉆,會不會驚到啊?”

  小安道:“娘放心好了,我在兵部都是這么洗澡的,我們兵部后院是就是江,每到夏天我們就扎到江里洗澡,我和青松的水性最好……”

  習慣性的就說到了好友何青松,小安的話說了半截,臉色微微變了變。

  孫氏的笑容也僵了下,有點擔憂的打量著小安,生怕他又像上回回家那樣沉寂。

  好在,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療傷’,又去了一趟何青松的老家,安置了何家人,小安的心結解開了。

  “娘,我和爹先去洗澡了,一會兒就回來。”

  他接過衣裳,面色如常的轉身往院子門口走去。

  孫氏還是有點擔心,跟了幾步,楊華忠扭頭對她擺擺手:“放心吧,有我盯著呢,你要是得空就把涼床擦一下,夜里咱一家人在院子里納涼坐。”

  “誒,好嘞,我這就去擦。”

  父子兩個離開后,孫氏不僅擦了涼床,還另外擦了兩把竹椅。

  跟楊若晴一塊兒把涼床和竹椅搬到院子里的空曠處,又在涼床邊上,以及家里的飯桌四角都點了驅蚊的艾條。

  艾條是用陳年的艾草經晾曬之后做成的,里面還摻和了菖蒲的成分,兩者混在一塊兒經過點燃焚燒出的煙霧是蚊蟲蛇鼠的克星。

  駱寶寶洗得一身清爽的過來了。

  “娘,我小舅咋一轉背就又不見了啊?他是屬泥鰍的嘛?”

  駱寶寶又找不到小安,有點不高興的跟楊若晴這抱怨。

  楊若晴正忙著翻弄鍋里的土豆燒雞,頭也不回的對站在灶房門口的駱寶寶道:“你小舅和嘎公去池塘邊洗澡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去前院等吧,這里油煙重。”

  “不,我要去水塘那兒等,我要看小舅劃水!”

  還沒等楊若晴出來阻止,追風少女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這孩子,都這么大姑娘了咋還跟小孩子似的呢?

  “她就粘她小舅,你就隨她去那邊接吧。”孫氏笑呵呵道。

  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好在天還沒有全黑,這會子大家伙兒剛好都收工回來,水塘邊應該好多洗澡的人,也蠻熱鬧的。”

  楊若晴哭笑不得,正因為水塘邊洗澡的男人太多了,我才不想讓她去啊。

  莊戶人家的男人和小子們,像這樣的大熱天基本上都是在池塘里洗澡。

  有些男人稍微矜持一點,洗完澡上來還會用洗澡帕子在身前那么圍一圈遮擋下尷尬。

  而有些糙漢子就沒那么多顧忌,也不要形象,洗完了澡上岸,渾身濕噠噠的,身上的鼻竇褲黏貼在身上,啥原形都給現出來了。

  尤其是行走間搖搖擺擺的,真是辣眼睛。

  有的漢子更夸張,鼻竇褲破了一堆的窟窿,濕漉漉的穿在身上就跟曰本相撲選手穿的兜襠褲似的,簡直不忍直視。

  所以楊若晴通常不會在這個時辰點去池塘邊漿洗,也不允許駱寶寶過去。

  但這些理由跟孫氏這里,應該是講不通的。

  因為孫氏的思想早已形成了思維定式,跟村里無數的婦女們一樣,覺得這樣是天經地義的,談不上大傷風雅。

  最多就是年輕的小媳婦和大姑娘不好意思看,自個把臉扭到一邊去就是了嘛。

  “娘,接下來擺碗筷的事兒你弄下,天黑了我不放心,還得去把那丫頭逮回來!”

  楊若晴思來想去還是扯下了圍裙沖出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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