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友青看著王鷺說道:“我們齊人的日子,過得并不舒坦,被肆意打罵殺傷不在話下,就是我這等在朝中被皇帝委以重任的大臣,依舊挺不直腰桿來。”

  “我窩窩囊囊的活了大半輩子了,前半生為遼國皇帝做奴,后半輩給漢國做婢,現在給大齊皇帝做人,原來做人和做奴婢的感覺,差距如此的大。”

  “最危險的并不是我這個參知,而是秦漢卿。”韓友青的眼神里帶著笑意。

  秦漢義的等待,等待的就是眼下這等機會。

  “秦青他?”王鷺目露駭然的問道。

  韓友青笑著點頭說道:“沒錯,我猜測秦青,現在已經趕來了安義府,他想要做到那個位子上,哪怕一天也好。”

  “權勢很容易迷惑人的雙眼,你懂嗎?漢國要徹底亂了,我現在根本不能離開,必須將后續之事告知大齊,才能保證大齊方面有正確的應對。”

  “瘋了,都瘋了。”王鷺往后退了兩步。

  趁著黎明時分,王鷺三步并兩步的來到城門之前的客棧,他要等到日頭上到正中時分再離開城池。

  城門的漢人守衛比較疲懶,畢竟身處腹地,早上剛上崗的時候,還會做做樣子盤查一下過往行人,但是到了正午時分交接之時,就會變得極為懈怠。

  王鷺懷里揣著金印,哪怕是他現在非常害怕,希望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安義府,但是依舊沒有自亂陣腳。

  王鷺順利的通過了盤查不是十分森嚴的安義府城門,離城數里之后他才放心了一些,回頭看了一眼安義府。

  這一眼,他就看到了打西方揚起了一股漫天的煙塵,王鷺匍匐在地上,耳中盡是馬蹄之聲。

  韓友青估計的沒錯,秦青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燥熱的心,從自己的防區趕了過來,向著安義府進軍而來!

  王鷺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往了白羊城,在和白羊城的隱衛察子交接之后,韓友青的信件和印章,也放到了齊星云面前。

  齊星云書信已經看完,手里把玩著那枚金印,愣愣的出神。

  “皇上?那個漢人怎么辦?他是暗諜組織的都知,是不是?”王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齊星云歪著頭看了王昀一眼,說道:“韓友青保的人,這樣不合適,他既然剪了頭發,又有韓友青金印作保,派去給禾安易吧。”

  齊星云轉過頭依舊盯著手中的金印,最終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韓友青怕是要死在安義府了。秦青不殺他,秦漢卿能饒得過他?”齊星云已經不止一次的見到了這種名為氣節的東西。

  齊星云放下金印說道:“給韓友青的孩子恩蔭個官員,朕覺得不過分,你寫一封札子問問張閣老的意見,沒什么問題給一個祗候吧。”

  滾滾紅塵,人生百態。

  每到這種時候,齊星云都覺得自己對齊人的仁善,沒有白費。

  “詔駱風棠面圣。”齊星云心里有個主意,但是自己并不肯定。

  駱風棠等著大慶,還沒有前往西部草原,他一身常服,面見了皇上。

  “駱將軍,先看這封漢國情報,我們搞清楚了漢人的動作,他們明年春夏時分就要逃海。”齊星云將韓友青的書信遞給了駱風棠。

  “皇上是要臣去嗎?”駱風棠看完了書信,心事重重的問道。

  齊星云欣慰的點了點頭,知我者,駱風棠也!

  駱風棠面露難色,說道:“臣以為不妥。”

  齊星云的臉色有點奇怪的問道:“還是那個理由,新地人心未定、糧草轉補困難、大軍連綿征戰未曾休息?”

  “更多的戰功意味著更多的封賞,朕也會在大慶之后,再讓你出兵。”

  “朕不是薄情之人,不會克扣軍卒們的封賞。”

  駱風棠看著皇上的臉色,也知道這個時候,皇上有點氣,得順著捋,但是軍國大事,軍字當頭,豈能兒戲?

  駱風棠拱手說道:“并未臣不想為大齊立功,而是漢人實屬強敵,臣不看好秦青的謀反,秦漢卿還活著,臣以為此時興兵,恐有不妥。”

  “他們既然要逃海,就讓他們逃,來年漢人一盤散沙,不正好遂了大齊的意?”

  齊星云看著駱風棠,略帶疑惑的說道:“這卻是為何?”

  “臣以為步步為營方為上策。”

  齊星云點頭,算是同意了駱風棠的說法,但是略帶疑惑的說道:“這么好的機會就此錯過,朕,不甘心呀。”

  駱風棠搖頭說道:“這若是個陷阱呢?”

  “萬一這是秦漢卿和秦青聯手給我大齊軍卒,做的局呢?戰陣之間,不厭詐。”

  駱風棠的話如同一陣驚雷一樣,將志得意滿,誓取漢國的齊星云,炸醒了。

  萬一這要是一個局,大齊一只數萬人的精卒,在糧草轉運不便的情況下,接連大戰未曾休息的情況下,鉆進了敵人的包圍圈里。

  其后果……

  齊星云覺得自己后半輩子別想睡好覺了。

  駱風棠看著皇上的臉色,就知道皇上聽進去了自己的勸諫。

  “若真得是局,漢人此舉,可一舉多得。”

  “其一,清理了隱衛的察子,讓我們對漢國兩眼一抹黑,齊漢兩國交戰以來,隱衛的情報,屢次立功。若是真的把韓友青為首的隱衛察子一網打盡,受益無窮。”

  “其二也引誘了秦青的反叛,徹底清理干凈漢國反叛力量。”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能坑我大齊軍卒,安義府不好打,雖然圍十里小城,但是漢人經營甚久,若是真的設伏,臣以為,大齊軍必定損兵折將。還是不出兵攻打為妙。”

  駱風棠穩穩的說著自己的見解,齊星云不住的點頭,有理。

  “而且皇上,咱們現在打下安義府也沒什么用呀,孤懸之地,不與大齊接壤,打下來,也沒有守的價值,也守不住呀。”駱風棠小心的說道。

  “那就不去了。漢人隨他們自己鬧騰去吧!咱們該慶祝咱們的慶祝咱們的。”齊星云點頭說道。

  齊星云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現在不是光腳的了,家大業大地盤大,已經穿上了鞋子,自然不能行冒險之事,駱風棠說的是堂堂正正的正道。

  符合齊星云說的,拳頭大就是道義的基本原則的戰略,堂堂正正的碾壓過去,王道也。

  “那就不打。”齊星云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以不變應萬變,是優勢局穩贏的辦法。這個時候優勢方出擊,反而是給對方機會。

  “那他們逃海的事?”齊星云有些怒氣沖沖的說道。

  這件事里,依然有日出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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