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那樣，那回頭就再往鄭家村那邊去找找吧，這都七天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啊！”楊華忠放下酒壇子又道。
楊永青苦笑，端著手里的酒沒喝，望著楊華忠，硬著頭皮道：“三叔，其實我今個過來就是為了這事兒的。”
“嗯，你說。”
“三叔，我說出來，你得答應不惱火，也不揍我，要不我不敢說。”
楊華忠正埋頭喝酒呢，聽到這話，他撩起眼皮子打量著楊永青，“啥意思？”
楊若晴也瞇了瞇眼，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若是沒有猜錯，這位小堂哥八成是要打退堂鼓了？
“三叔，我沒別的意思，你先答應不打我，我再說。”楊永青壯著膽子又追加了句。
三叔的性子他清楚，最是重情重義，又有責任心和擔當。
自己要是說不想找了，三叔八成得惱火，指不定得打人。
但三叔又是一個說了算的人，說了不打就肯定不會打，所以先討個赦免再說也不遲。
“小堂哥，你這樣跟我爹討價還價，是不是要我先打你一頓再說啊？”楊若晴邊喝湯邊笑瞇瞇問楊永青。
楊若晴這笑瞇瞇的樣子，輕飄飄的話語，落在不熟悉她性格的人眼里，完全就是開玩笑的話語。
但楊永青卻曉得楊若晴不是在開玩笑，她只是喜歡把最恐怖的后果用最隨意的方式說出來。
當下，他神色一凜，連身姿都坐正了，眼一閉跟楊華忠那豁出去似的：“三叔，我不打算再找了，都七天了，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我不想大家伙兒再為了這事兒耽誤工夫！”
楊華忠愣住了，直勾勾看著楊永青：“為啥不找？耽誤點工夫算啥？那可是你媳婦，你閨女的娘！”
不是什么阿貓阿狗，是人，一個大活人！
楊永青被楊華忠訓，縮著脖子不敢吱聲，直到楊華忠訓得差不多了，落音歇息的當口，楊永青方才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解釋：“三叔，不是我無情無義，實在是對這事兒不抱希望了……”
“我還是那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楊華忠猛地吼了一嗓子，“你不幫閨女找回娘，那是你的事兒，但我身為里正，我就不能允許自個村子的人下落不明！”
“三叔，你這又是何必……”
“你別管，從這刻起，這事兒跟你徹底無關了！”楊華忠擺手，暴躁的打斷了楊永青的話。
楊永青如坐針氈，扭動著身子求助的目光投向孫氏和楊若晴。
楊若晴面無表情。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用在小堂哥身上一點兒不假。
或許當初他撿莫氏回來，就是圖她漂亮，能幫他留個后。
如今幾年過去了，再漂亮的女人也看膩歪了，何況莫氏本身還是個傻子呢？
只要閨女留下了就行了，將來養大了招個女婿上門，一樣的好。
“永青，要是人能找回來，你也不要啦？”孫氏忍不住試探的問了句。
楊永青搖搖頭，一副顯然不相信人能找回來的樣子。
“倘若真的能找回來呢？”孫氏又加重了語氣問。
楊永青心里還是不相信的，但礙于面子他只能敷衍的笑了笑：“這要看從啥地兒找回來吧，要是山野里迷路了找回來，那倒沒啥，要是她走丟了被人伢子拐去再賣了個三五家的……我下半輩子寧可打光棍也不要。”
孫氏的臉色變了。
楊若晴也是輕輕搖頭。
楊華忠氣得把手里的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頓，“當初要不是你跑去打通宵的牌，大早上的還喝酒，至于把莫氏弄丟？現在說這些沒良心的話，你、你給我滾！”
楊永青傻眼了，一手捧碗一手拿筷子，滾？
還是不滾？
“孩子爹，你別這樣，這正吃著飯呢，有啥話吃完再好好說。”
孫氏趕緊起身打圓場，但屁、股還沒完全挪開凳子，楊華忠便搶先站起身。
他一把奪下楊永青手里的碗筷，摔到地上，指著堂屋門，眼睛瞪得老大：“滾，給我滾！”
楊永青嚇得一哆嗦，啥求饒的話都顧不上說，夾著尾巴跑出了堂屋門。
一口氣跑到院子外面才回過氣兒來，朝堂屋里扯著嗓子喊：“三叔，話我都帶到啦，人找不著是你這個里正的事兒，要不要是我的事兒，你自個看著辦吧，我走啦！”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今個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三叔！”
楊華忠氣得撈起一把凳子往外沖，這可嚇壞了孫氏，當時就驚叫著跺著腳拍著手不知該咋好。
楊若晴的第一反應就是沖上去將楊華忠拽住了，拽住之后喊孫氏，孫氏才曉得抬腳追過來搶下他手里的凳子放得遠遠的。
“你們別攔著，我要去打死那混小子，自個的媳婦都不要，這么沒良心的畜生。”
楊華忠還在忿忿不平，黑堂堂的臉都氣成了豬肝色。
“作為男人，尤其是老楊家的男人，最不能做的就是忘恩負義拋妻棄子。”楊華忠指著院子門口，跟楊若晴和孫氏這憤怒譴責。
“大房已經出了一個拋妻棄子的永仙，咋能再出一個永青？”
“這兩顆老鼠屎，把咱老楊家的名聲全搞臭了！我得去收拾他！”
“咳……”楊若晴輕咳了聲，憋著笑，有點作死的提醒道：“爹，你數錯了，咱老楊家不止兩顆，用我奶的話來說，上梁不正下梁歪。”
楊華忠如遭雷擊，猛然間想起自己竟漏掉了老漢，頓時無語了！
孫氏和楊若晴好不容易才把楊華忠勸回桌邊，孫氏在那給楊華忠拍著后背哄著順氣。
楊若晴則趕緊把地上的碗塊碎片收拾了，方才重新坐下來，而此時，楊華忠的情緒也平息了一些。
“不管咋樣，莫氏我必須要一直找下去，直到真的徹徹底底一點兒希望都沒有才能放棄，就算她瘋傻，也是個人，是一條命，是小妞妞的親娘，咱不能讓她像畜生一樣在咱這十里八村就那么沒了！”
“那永青那邊……”
“不管他了，從今往后他再有旁的事兒，我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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