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因為譚氏的強勢加入，瞬間逆轉戰局。
不僅老楊頭被譚氏罵出了老楊家大門，就連老楊家長孫楊永仙都被譚氏攆出了門。
譚氏雙腳像個圓規一樣牢牢定在堂屋門口的門檻石上，雙臂伸開撐著兩側的門框，探出一個腦袋朝門口青石板路面上站著的爺孫倆破口大罵。
“滾滾滾，自私自利沒有擔當的爺倆，平時在外面風流快活胡天海地咱管不著，跑回家來還想裝大尾巴狼，那就沒門！“
“還有永仙你個陳世美白眼狼，少欺負梅英，更莫打珍兒的主意，他們娘倆苦著呢，別看看不到我這個奶看得清楚明白，你要再欺負梅英，往后就再不要回長坪村了！“
楊永仙目瞪口呆，驚愕不解。
“奶，你沒搞錯吧？我才是你大孫子啊，廖梅英一個外姓人，你竟然偏袒她？您是老糊涂了吧？“
“永仙，咋說話的呢！“楊華洲沉下臉來。
楊華明也是搖頭。
楊永仙趕緊改口，“四叔五叔，我不是要頂撞我奶，我就是覺得困惑，她竟然向著外人……“
楊華洲嚴肅的糾正：“梅英不是外人，她是我們老楊家長房長孫媳婦，是珍兒的娘，也是咱老楊家一份子。“
楊永仙氣得白凈的面皮就跟潑了紅色顏料似的，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問：“那我呢？我這個大孫子又算啥？“
“你啥都不是！“譚氏照著地上啐了一口。
楊永仙氣得咬牙切齒，狠狠打量著譚氏，突然就不認得自己的祖母了。
在他的記憶里，從小到大祖母對誰都兇，要罵就罵，可對他卻是慈祥溫和，想要買啥東西奶就沒有拒絕了，跟姑姑的待遇平起平坐了。
他真的沒法把記憶中那個慈祥的老太太跟眼前這個兇巴巴的小老太太重疊在一起。
“太兇了太兇了，這么不解風情，難怪我爺要在外面找……“
楊永仙下意識就把心里嘀咕的話給說了出來，說了一半突然意識到什么，趕緊捂住嘴。
老楊頭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后背，滿眼驚恐的低喝：“你瞎嘀咕啥呢？還不快些走？“
楊永仙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推起老楊頭的輪椅就要走。
“慢著！“
譚氏突然喝了一聲，老太太蹬蹬著沖上來攔住他們爺孫，陰惻惻的目光上下審視著楊永仙。
“你方才嘀咕啥呢？說了半截又不說，你爺那個勞動自在外面咋啦？“
楊永仙心里一緊，下意識扭頭看老楊頭。
老楊頭的心也揪在一塊兒，眼角的余光瞥到輪椅另一側就是水溝，河里的水從上面下來，到了村子后面形成很多個分支，其中一條就是從門前的小溝里流淌而過。
但這水痕臟，上游好多小孩子喜歡朝里面撒尿，貓狗啥的也在里面河水，有時候還會漂下來一兩只爛了鞋子和草帽。
老楊頭下意識抓緊輪椅扶手，以防譚氏待會突然發瘋過來掀輪椅。
“奶，沒，沒啥……“楊永仙努力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冒出真話來。
老楊頭更是急得腦門上冒虛汗，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邊上的楊華明和楊華洲。
幸好，這哥倆也都反應過來，趕緊過來，一個扶住譚氏往堂屋門口走，并打著圓場，另一個則直接推起老楊頭趕緊往前走。
不管出于啥樣的目的，但此時此刻，這父子祖孫叔侄幾人的想法卻是破天荒的達成了一致，在譚氏這個勁敵面前，他們短暫結成了臨時聯盟。
有了楊華明他們的神助攻，老楊頭和楊永仙終于順利脫身。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確定譚氏不可能再追上來，老楊頭方才松了一口氣，楊永仙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先前嚇死我了，要不是四叔過來把奶拉開，我搞不好憋不住得把爺你和云伢的事兒給捅出來。“
楊永仙站在旁邊一戶人家的墻角外面，抬起闊袖抹了把額頭的汗，心有余悸的說。
老楊頭也是滿臉后怕：“你要是真說漏嘴了，那就完球了。“
我這會子恐怕已連人帶輪椅掀翻在水溝里，更別提其他的計劃了。
“爺，先前太驚險了，我奶的嗅覺和聽覺靈敏得可怕。“
“可不就是么，這也是為啥從前那么多年，我攢不下多少私房錢的原因了，她盯誰都跟盯著賊似的，跟她在一塊兒過日子，我可真是膩歪透頂了！“
說到這兒，老楊頭忍不住就想到了那個知冷知熱，永遠都是溫柔賢惠，對她唯命是從的云伢。
而且云伢看他的眼神，不僅含情脈脈，而且還帶著崇拜和敬仰，極大的滿足了他。
“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你奶那種女人，我看那個廖梅英啊，天天跟你奶湊一塊兒，耳濡目染的也變了，早晚變成另一個你奶，不是個賢惠妻子！“老楊頭感慨了一會兒，又跟楊永仙這譴責起廖梅英來。
楊永仙點頭：“當初娶她的時候，我沒嫌棄她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村婦，看中的是她老實敦厚，木訥溫順，沒想到……一個女人要是變成一個潑婦，可真是面目可憎啊！“
同為男人，老楊頭對楊永仙的行為有些費解。
“所以我才勸你早些娶個賢惠女人啊，你跟廖梅英這種情況，其實早就可以停妻再娶了，我要是你啊，別說再娶，新婦的兒子恐怕都會滿地跑了，就你迂腐，念書把腦子念壞了。“
不僅僅是費解，老漢甚至還有些瞧不起楊永仙這瞻前顧后的性格。
“爺，事情沒你說的那么簡單。“
“咋就復雜了？難不成你對廖梅英那種女人還有舊情不成？“
“爺你開啥玩笑？怎么可能？我完全是看在珍兒的份上……“
“珍兒咋啦？永仙你迂腐真是一點兒不假啊，珍兒是你兒子，難道你這一輩子就這么一個兒子嘛？“
老楊頭忍不住了，坐直了身子跟楊永仙這一本正經的傳授心得：“你是一個男人，你娶了新婦還不照樣生兒子？早前李繡心給你生的修兒，修兒沒了你痛苦過，可后來有了珍兒，你的注意力又放到了珍兒身上，同理，等新婦生了什么寶兒貝兒珠兒啥的，你照樣當爹，照樣享受天倫之樂啊，何必把自個綁在那么一個珍兒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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