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駱星辰望著遠處在朦朧細雨中的白鹿洞書院,心中暗自嘆息。

  “駱公子,咱們什么都不帶真的可以嗎?”

  站在身邊,舉著一把紙傘的是馮美玉。

  此時,他穿著書生穿著的普通青衫,身上以前佩戴著的那些玉器,都已經取掉了。

  看起來,他已經是一個普通的貧寒學子。

  只是,他的眼里卻有著一絲惶恐不安。

  終究,他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年輕少年,他第一次離開家,來一所學院讀書……以往,他去賭坊,那也是短暫的停留,晚上還是回到熟悉的家宅的。

  而,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

  “不需要,書院已經給我們安排好了房間。”

  駱星辰側頭望了馮美玉一眼,唇角上揚道:“你看,我不也沒帶那些出行物品嘛。”

  “本來,我想帶一位書童一塊……”

  馮美玉話說到一半,抬頭看見駱星辰似笑非笑的面容,他急忙解釋道:“別的書院,都可以帶書童的啊,但是我父親不讓我帶。”

  “你哪有書童,難道帶梅枝一塊兒去?”駱星辰挑眉。

  “不是,不是,不會帶梅枝的,是讓我父親尋一位書童……”馮美玉臉皮微微有點漲紅。

  “忘了告訴你,我早就派人跟你父親說了,什么能帶,什么不能帶,書童,恰好在不能帶的范圍內。”

  駱星辰表情平淡。

  “進入書院,以前的規矩全都不要記著,要按書院的規矩來。”

  “以后,記住,不要叫我駱公子,要叫辰哥。”駱星辰鄭重道。

  “我明白了。”馮美玉道。

  雖然嘴上他說自己明白了,心里卻是渾渾噩噩的,不知前路如何,好在,他心里準備已經做好,讀書嘛,他又不是沒讀過。

  “書院的人要來了。”駱星辰目光望向前方的白鹿洞書院。

  青石板路面一直延伸到書院的大門,而寬闊的路上,有好幾座石頭牌坊,上面鐫刻著曾經書院締造的輝煌。

  是的,如今這般落魄的白鹿洞書院,曾經是有過輝煌的,在大齊建國之后,白鹿洞書院便建立了,在大齊起初幾十年內,從白鹿洞書院里,走出過很多位高官。

  走大門里出來的身影,那是一位青衫男子,看起來二十來歲,身材高大,臉上溫潤如玉,此時舉著一柄油紙傘,緩步而行。

  青衫男子的目光落在駱星辰和馮美玉兩人身邊,他便明顯加快了步伐。

  快步走到兩人面前,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兩位是駱師弟和馮師弟嗎?”

  “對,我們是,你是?”駱星辰略微有些疑惑,雖然眼前這人的笑容帶著真誠,但他以前從未見過此人。

  “我是書院的大師兄任清遠,奉師父之命,來迎接你們。”青衫男子笑道。

  “原來是任大師兄,我是駱星辰,旁邊的是馮美玉,我們過來書院報到了。”

  駱星辰恍然,原來,這位就是任清遠,那位只聞其名,素未明面的大師兄。

  “上次師弟來書院,我出遠門了,前些時日,我剛回來,師父就對我說了有新師弟一事。”任清遠笑道。

  “上一次,師父說,任師兄是去南邊了?”駱星辰一邊跟在任清遠身邊一邊問道。

  “是啊,年前三月,我下江南,在南邊四處游逛,將近一年,方才回到京城,師父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閉門讀書是不成的,還是要出去親眼看看才好。”任清遠道。

  “那是自然,親眼去看看,就能得到坐在書房里得不到的感觸,書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駱星辰對此十分認同,雖然他方才十四五歲,但他的經歷,已經勝過很多年長之人。

  “書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任清遠嘴里面念了一遍。

  這兩句詩,他以前從未聽過。

  “好詩,這是師弟作的嗎?”任清遠雙目揮發出神采。

  駱星辰下意識的想要說出真相,這兩句詩是從娘親楊若晴的口中得來的,但,他又想起,娘親說過,往后所有她跟他說的詩文,都不要說出真相。

  駱星辰也不知是何緣由,但既然是娘親特意叮囑的,他也只能照辦。

  “偶爾所得。”駱星辰只好道。

  這四個字,當然是推脫之意,既可以理解成偶爾從別的地方得來的,也可以理解成自己偶爾想出來的。

  當然,任清遠自然是理解成了后一種意思。

  “京城里都說駱師兄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本以為是世人傳揚之故,如今才知師弟的才華當得起這個稱呼。”

  任清遠感慨,他是喜好詩詞之人,得了這兩句很有韻味的詩后,他對新來的師弟,也更加親近了幾分。

  “師兄,目前書院里還有幾位夫子?”駱星辰隨口問道。

  “算上師父月鹿先生,還有五位,另外四位夫子的名諱是莊星火,崇星劍,牧建業,徐光輝……”

  任清遠先是簡單說了另外四人的名諱,接著又詳細的說出了他們的字號。

  “莊星火夫子,字火云,崇星劍夫子,字劍易,牧建業夫子,字水笙,徐光輝夫子,字青霧……”

  駱星辰聽罷,就覺得這位大師兄為人很方正,厚實,這等夫子的名諱字號,介紹的如此詳細。

  “我知道白鹿洞書院已經沒落了,沒想到,只剩下這么幾位夫子。”駱星辰微微嘆息。

  “還剩幾位,已經不錯了,京城的其他幾位書院一起打壓,在朝堂上打壓,在民間到處詆毀白鹿洞書院的名聲,時間一長,書院還能存在都算是異數。”任清遠倒是覺得很正常。

  “兩位師弟,這里,就是你們居住的房間,另外,中午的飯菜,徐師已經去準備了,他說要準備一頓豐厚的來給師弟們接風洗塵。”任清遠笑了笑道。

  駱星辰先是打量了一下書院安排的房間。

  跟忠勇侯府的房屋比起來,自然是不夠好的,但比起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已經算不錯的了。

  駱星辰比較滿意,這屋子窗戶正對著的就是一小片院墻和小一塊竹林,在朦朧細雨下,顯得格外的靜幽,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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