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確實有本事,她在咱女人堆中可是這個。”楊華梅豎起大拇指勾了勾,臉上與有榮焉。

  紅梅笑了笑。

  在沒遇到楊若晴之前,她自問自己在女人中也算是本事的。每每回想自己前面二十多年的經歷,她心中也是升起無限感慨。

  她剛生下來,娘就死了。

  爹很快就娶了繼母,繼母是同村的一個寡婦,帶了一個胖兒子,讓她喊他哥哥。

  繼母對她不好,非打即罵,父親對此不聞不問。

  再大一點,她從村里磕閑牙的婦人們那里聽到閑言碎語,說她生母在世的時候父親就跟那個寡婦偷了。

  母親是被父親活活氣死的,母親尸骨未寒父親就把那個寡婦娶進了門,讓她這個繼女端茶倒水。

  恨意在心里一天天滋生。

  伴隨著恨意一天天滋生的,是她的身體和容貌。

  村里人都夸她是個美人坯子,像她村花的娘。

  她發現繼母帶來的那個大她三歲的傻哥哥看她的目光越來越不一樣,盡管那年暑天她才八歲,他也才十一歲,但她傍晚洗澡的時候他已經不滿足于趴在門縫里偷窺了。

  他堂而皇之的闖入她的屋子里,對她做一些惡心齷蹉的事,盡管他還沒長成一個男人,成不了事,可那些浮于表面的動作讓她驚恐。

  她夜里睡覺偷聽到繼母和父親的說話,父親想把她賣給鄰村一個五十開外的地主做小妾,對方許諾給她家兩畝地,外加一只豬崽子,父親動了心。

  而繼母卻想將她留給那個傻哥哥做童養媳。

  那天夜里她嚇得魂不附體,一件衣裳都沒帶,連夜就想逃跑。

  傻哥哥不知從哪個角落里鉆出來,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也不知是哪來的膽量和智謀,撒了個謊哄騙著傻哥哥去了她屋里。

  到了屋里,她拿出之前家里用來鬧耗子剩下的藥,偷偷放在茶水里哄著傻哥哥喝了。

  看著他毒發身亡,看著他口吐白沫在地上掙扎,看著血液倒灌進他的眼睛里,看著他指著她,蹬著腳想叫又叫不出來。

  在他剛斷氣的時候,她還不解恨,拿剪刀剪了他那根讓她想起來就惡心的臟物,然后連夜逃出了家。

  她在外面流浪,跟野狗搶食,被乞丐追打,最后暈倒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后門外面。

  那戶人家的主人心腸不錯,讓她做了個外院灑掃的小丫鬟。

  有一天她看到了那家的小主人,多么文靜秀氣的一個少年,她想方設法的接近他,想得到他的垂青耗能借此攀上高枝。

  可那小主人對她的主動反應冷淡,這事兒還傳到了女主人的耳中。

  她被痛打了一頓,賣給了一個人伢子。

  人伢子是個變態,到手后就玷污了她,那一年,她剛剛十歲。

  幾經易手她被賣到了一個戲班子里,在那里她學會了低調,但也更加賣力的學習唱戲。

  她很得班主的青睞,教了他不少東西,甚至還收做了入室弟子。

  在外人看來,她無疑是走了大運,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個人前看似敦厚和善的班主,夜里偷摸進她屋里的時候就是一只披著人皮的老畜生,老狗!

  她跟著戲班子跑江湖,不僅要伺候班主老狗,每到一地搭臺唱戲,有人肯出錢,老狗就會拉皮條,讓她去陪酒陪客。

  她一點點的臟污下去,逢場作戲變得比誰都會。

  直到那一年輾轉來到清水鎮唱戲,她遇到了當時的張記包子鋪掌柜。

  那天他在臺下看戲,肩上坐著他的孩子,身旁依偎著他的妻子,一家人言笑晏晏,那么的有愛。

  她眼紅了,嫉妒了,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想要停下來,找一個那樣的肩膀靠一靠。

  她用了手段,迷得那張掌柜為她神魂顛倒,不僅為她贖了身,甚至還不惜休妻棄子來迎娶她進門,給她體面,讓她成為張記包子鋪的老板娘。

  平日里花枝招展的站在前臺給人算賬,鎮上的脂粉鋪進了新的胭脂水粉,她總是第一個去買。

  四季的新衣裳,從未間斷過。

  當年她在家里的時候,她最渴盼的事就是爹能多看她一眼,繼母能不要那么頻繁的打她,那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后來到了那個大戶人家,她渴望的是能伺候那個小公子,哪怕給他做妾也樂意。

  再后面在戲班子里,她覺得要是老班主不爬她的床,讓她好好唱戲,賺夠了錢就贖身,到時候隱姓埋名做點小生意過完這一輩子就好了。

  再后面她期待嫁給張掌柜這樣一個有點財力,年紀也不是太大的男人。

  前面的那些愿望她都落空了,唯獨最后那個愿望實現了。

  她如愿以償的擠走了張掌柜的原配和子女,嫁給他做了繼室,起初那兩年日子過得確實滋潤。

  她也想過要給張掌柜生幾個孩子,就這么殷實富足的過下去。

  可誰知,張掌柜生了一場病,病好后男人那方面的能力就不足了。

  加之又是奔四的年紀,本身就不如年輕人來得兇猛。

  而她才剛剛二十出頭,日子久了哪里熬得住?

  于是,她就有了第一個‘相好’,趁著張掌柜半夜起身去后院揉面忙活,那個野漢子就偷摸著來找她私會。

  ‘相好’這種東西,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后面她厭煩了那些油頭粉面的男人,都是沖著她的皮肉去的,好沒意思。

  直到遇到大白,這小子不僅眉清目秀,而且嘴巴也甜,人也機靈。

  原本以為他只是一個小弟弟,平時逗著玩玩,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對她動了真格。

  明里暗里的,都護著她,幾回被張掌柜派去縣城采買,還偷偷給她帶點小禮物,小驚喜。

  人常說烈女怕纏郎,何況她本就不是什么烈女,這一來二去,兩個人自然就干柴烈火上了。

  大白為了她,也算是拼了,可運氣不好,陰溝里翻了船。

  如今只能窩在鄉下過日子,原本想著先把娃生下來,耐著性子過,等大白賺了錢有出息就好了。

  可是今日從鎮上到縣城,看到這酒樓的氣派,這客房里的布置,紅梅的心再一次不平靜,也不平衡了。

  “娘啊,你說晴兒表姐咋就那么有本事呢?一個女人家賺那么多錢,一輩子都花不完啊……”

  楊華梅的頭發已經干了個七七八八,正準備喝完涼茶就上床睡覺呢。

  聽到這話,她笑了聲,“她呀,本事確實是有,不過,生意能做那么大,多半也是因為棠伢子的幫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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