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好好想想吧,孩子沒有爹,對她(他)也不一定是好事,別到時候孩子怨你,你累死累活感動的只是你自個!”

  丟下這番語重心長的話后,楊華忠再次嘆口氣,起身出了屋子。

  孫氏還是不死心,先后去找了鮑素云,大孫氏,劉氏,曹八妹幾個過來做說客,試圖說服小朵改變主意。

  未果。

  劉氏一臉氣餒的跟孫氏這說:“這世上就沒有我這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不了的人,就連最有主意的晴兒也經常受我的影響,今個這朵兒,可真是碰上了一顆鐵釘子,那真是說爛了舌頭都說不通她啊!”

  “三嫂,我認輸了,我做不了這個說客,你另請高人吧!”

  另請高人?

  孫氏犯難了,連她們這些都說不通,還能上哪里找高人去?

  劉氏見到孫氏犯難,這兩天連吃飯都沒啥胃口,于是劉氏也絞盡腦汁幫孫氏這出謀劃策。

  “三嫂,我給你推薦幾個人,你去找她們來試試看?”

  “好啊好啊,你說,哪些人?”

  “嗯,第一個就是大磨家的小琴。”

  “第二個是梅兒。”

  “第三個是……”

  劉氏一口氣報了四五個同村婦人的名字,這些婦人的年紀最大的五十開外,最小的就是小琴了。

  孫氏都認識,好幾個還很熟,只是聽完這些名字,孫氏發現一個共同點。

  “四弟妹,你這給我推薦的幾個人咋都是寡婦啊?”

  “就算后面改嫁了又重新生兒育女,比如小琴那樣的,可當初都做過寡婦來的。”孫氏又說。

  劉氏挑動著眉頭,壓低了聲說:“我這意思還不明顯嘛?讓她們去跟小朵那勸勸,大家一樣的經歷,或許更能說服小朵放棄肚里的娃!”

  孫氏咬咬牙,再點頭,“成吧,我再去請她們來試試。”

  紙是包不住火的,何況小朵懷孕這件事楊家也沒打算瞞,所以很快村子里人但凡沒有失聰的都曉得了。

  對于小朵肚子里這個遺腹子,大家伙兒說啥的都有。

  有的人佩服小朵的堅持和勇氣,覺得這是一個有擔當的女人,男人沒了,還曉得要給夫家留個后。

  有的人則覺得小朵犯不著這樣無私奉獻,女人嘛,嫁給誰不是嫁?跟誰生娃不是生?

  一輩子匆匆幾十年,讓自己過得好一點,有錯嗎?

  何況他項勝男娶了人家小朵,自個又命短,這本就是坑了人家顧念,是項家對不住小朵,對不住楊家才對嘛,所以這個遺腹子完全可以不要!

  還有一種折中的說法,建議小朵先把娃生下來,到時候甭管是男是女都送還給項家,讓項家牛販子兄弟倆來撫養。

  然后就沒小朵啥事兒了,該改嫁就改嫁,若是有心,就算改嫁了也不耽誤她照拂之前的兩個娃。

  再說了,有楊華忠他們這樣的外祖家,倆娃就算沒有爹娘,將來也是衣食無憂的。

  總之,一百個村民就有一百種說法,眾說紛紜,這些說法再反饋到孫氏和楊華忠這里,聽得他們腦瓜子疼,也越發的心煩意亂。

  但是孫氏派出去的第二波說客,再次鎩羽而歸。

  楊華梅臨走的時候,把孫氏拉到一邊去壓低聲說:“三嫂,我看小朵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她一直認定肚里那個娃是勝男送她的禮物,是勝男的轉世投胎,她說她說啥都不會把孩子打掉的,除非她死!”

  孫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個一干二凈。

  楊華梅也沒辦法留下來繼續安撫孫氏,因為家里還有大孫子呢,她過來規勸小朵的時候,大孫子是托付給譚氏在照看。

  所以楊華梅草草安撫了孫氏幾句,大意就是隨其自然,凡事莫要強求,然后就匆忙走了。

  各家都有各家的事要忙,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哦!

  恍恍惚惚間,距離小朵被診斷出來有孕已經過去兩三天了。

  這個消息傳遍了長坪村,甚至旁邊村子也有消息靈通的人曉得了。

  然而,項家那邊,楊華忠卻遲遲沒有去說這件事。

  甚至這兩天,小朵都被楊華忠和孫氏強行留在家里調理身體,不準她回草場。

  到了第三天,項家的牛販子一大早就來了楊華忠家。

  楊華忠拉開院子門,看到外面站著牛販子,楊華忠有些錯愕,也有些慌張,杵在門口一時忘記了要招呼人進來坐。

  牛販子苦笑,“就算勝男沒了,咱好歹也還是兒女親家,老三,你就讓我進來坐坐吧,我都快三天沒見著朵兒她們娘仨了,好歹見一眼,也放心。”

  楊華忠滿臉狐疑的打量牛販子,“你……是不是聽到啥風聲了?”

  牛販子也不隱瞞,點點頭,“聽說了,這心里啊……有悲有喜的,很不是滋味啊!”

  聽到牛販子這話,楊華忠頓時感覺是遇到了知音,點點頭,側身讓開一條道,“進屋來吧,咱好好談談!”

  堂屋里,楊華忠把事情和盤托給了牛販子,包括他和孫氏倆最真實的想法。

  “……牛販子大哥,當初咱倆結親,我們家的誠意你也是看到了的,可如今造化弄人,我心疼我閨女,不想她后半生過得太苦悶,你也別怨我,換做是你,我相信你也跟我差不多!”

  牛販子沉默的抽了幾口煙,吐出的煙圈遮住了那張憔悴又惆悵的臉。

  “是我們項家對不起朵兒,怪只怪勝男命不好,短命!”

  楊華忠擺擺手,“人都沒了,就不說他了,咱只能顧著眼前的。”

  “朵兒不聽勸,死活要給勝男守寡,還要生下娃,我和她娘這幾天正為這事煩憂!”

  牛販子苦笑了聲,接著懟手里的旱煙。

  好一陣之后,他拔出煙桿子磕了磕,起身跟楊華忠道:“走,陪我瞅瞅朵兒去,我也跟她說幾句話。”

  楊華忠陪著駱鐵匠來了小朵這屋,發現小朵已經坐在床上做起了針線活,手里赫然是孩子的小衣裳。

  楊華忠和牛販子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苦笑。

  這趟還有什么可聊的呢?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了,這個朵兒,是真的鐵了心要把娃生下來,鐵了心要給項勝男守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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