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長坪村。

  楊若晴一口氣才發現,煙熏火燎的后面,老楊頭的表情跟以往不一樣。

  那臉已經擰巴成了一只苦瓜,瞪著她,不僅苦大仇深,同時還委屈得不行。

  “咳咳!”

  就在楊若晴納悶的當口,屋子里面又傳來兩聲咳嗽。

  這咳嗽聲響起的時候,楊若晴愣了下。

  這不是爺的咳嗽聲,這屋里還有其他人!

  于是,她進了屋子,這才發現在床那邊靠近墻壁的地方,擺著幾張桌子,老姜頭,余興奎,都坐在那里。

  看幾人這幅樣子,先前應該一直在抽煙,聊天,不然不可能讓這屋里就像要飛升那般煙霧繚繞,都阻礙了楊若晴的視線,讓她誤以為屋里就老楊頭一個人。。

  該說的,不該說的,老楊頭男人的最后一絲尊嚴,全都被她給抖出去了。

  怪不得老漢先前反應那么激烈!

  “哈,老姜爺也在啊?”楊若晴笑著跟老姜頭那打招呼。

  老姜頭慈愛的對楊若晴這點了點頭,“嗯,過來看看你爺。”

  “興奎叔也回來了?”楊若晴又跟余興奎那打招呼。

  楊華忠他們在臘月二十七就給余興奎放假讓他回家去過年,原本讓他正月初六再回來,結果今個正月初五就提請回來了。

  余興奎微笑著說:“晴兒過年好啊,我家里的親戚走動得差不多了,就提前一天回來了。”

  楊若晴點點頭,“那好啊,那這下我爺有伴了。”

  話說,就算余興奎不回來,老楊頭也不會感覺到孤單寂寞。

  為啥呢?

  因為老漢這幾日開啟了對老太太的狂追模式,送各種東西,仿佛回到了十八歲小伙子。

  只是,他自個雙腿癱瘓行動不便,可苦了中間這些孫子孫女,腿都跑細了。

  “那啥,先前我說的那些話,大伙兒就當沒聽過呀,不然我怕我爺尷尬。”

  楊若晴笑嘻嘻的對老姜頭和余興奎說。

  老姜頭和余興奎對視了一眼,余興奎是滿頭霧水,一愣一愣的。

  但老姜頭那可是人老成精啊,一下子就回想起上次老楊頭在他家院子里曬日頭時的那番對話……

  老姜頭趕緊笑著說:“人上了年紀這耳朵就不好,我這兩只耳朵啊,都聾得啥都聽不見了,除非你把嘴巴湊到我耳朵邊使勁兒喊才行!”

  楊若晴滿頭黑線,心說老姜爺,您老撒謊太夸張了,演技也略顯浮夸。

  老姜頭自認自己演技在線,說完了自己的臺詞又去推了推旁邊的余興奎。

  “你過了個大年也聾了,是不?”老姜頭邊說邊朝余興奎眨眼。

  余興奎雖然還是云里霧里,但反應在線,立馬附和著說:“啥?老姜叔你說啥來著?”

  “我說,你是不是聾了?”老姜頭把嘴湊到余興奎耳邊。

  余興奎依舊一臉‘茫然’,擺擺手:“聽不見聽不見,啥都聽不見了……”

  老姜頭笑,這小子,上道!

  谷牌</span>楊若晴站在一旁,笑得肚子疼。

  有了大家這么一番插科打諢,老楊頭先前的那點尷尬好像也被沖散了許多。

  他擺擺手說:“好了好了,都別演戲了,其實聽到了也沒啥,我對老太婆好一點兒,不偷不搶,沒啥見不得光的!”

  “老楊伯,你說啥?”余興奎好像有點入戲太深。

  老楊頭直接抓起旁邊碟子里的一顆瓜子砸余興奎,笑罵:“你個兔崽子再裝?信不信我大正月的抽你?”

  余興奎見老楊頭這樣了,知道老漢先前的那股子尷尬勁兒已經換過去了,于是陪著笑恢復了正常。

  老姜頭也不再鬧了,喝了口茶對老楊頭說:“你能這樣做就是對的嘛,趁著老太婆還在,對她好一點兒,這是咱男人的擔當。

  不要像我這樣,想要對老太婆好一點兒,可人都沒了,想想都虧心,哎!”

  老楊頭點點頭,他這波主要就是被老姜頭的那番話給影響到了,才意識到人活著,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就是珍惜身邊人,別老是想著外面的幺蛾子。

  至于云伢……

  現在老漢都有些記不清云伢的臉長啥樣了,記憶里,云伢身上永遠都要涂抹很多的香料,走哪都喜歡打扮,臉上嘴上眉毛上,白的紅的黑的……

  雖然在當時看起來是很不錯,覺得很光鮮,能給男人漲面子。

  但到最后,還是家里的老太太看著更爽利,七十來歲了,頭發永遠一絲不亂,身上的衣裳也永遠撫得平平的,連一道褶子都找不見。

  那么愛打扮的云伢,等活到七十來歲,指不定還不如家里的老太太。

  楊若晴見到屋里不尷尬了,也松了一口氣。

  她對老楊頭說:“爺,任務圓滿完成,那我就先撤啦!”

  “去吧去吧,在這兒也是給我添亂!”老楊頭說。

  楊若晴笑著說:“是怕我繼續拆臺吧?”

  老楊頭拿起旱煙桿子作勢要揮趕,楊若晴早已笑著躥到了屋子門口。

  “好個翻臉無情的老漢呀,行,利用完了就打,回頭再想讓我跑腿,卻是不能啦!”

  撂下這話,她這才笑著揚長而去。

  屋子里,老楊頭抬手抹了把滿頭的黑線,跟老姜頭和余興奎那說:“我家這孫女瘋瘋癲癲的,還有些胡亂言語,讓你們看笑話了。”

  老姜頭和余興奎對視了一眼,老姜頭對老楊頭那笑呵呵說:“你呀,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孫女兒這是彩衣娛親,逗你開心呢!”

  余興奎也是贊同的點頭。

  別人不清楚楊若晴的情況,他們可是一清二楚啊,她怎么可能真如老漢說的那般呢,正如老姜頭所言,暗是放下身段,彩衣娛親,是孝順的表現。

  當然了,余興奎也明白老楊頭自己清楚這些,不過是調侃和謙虛。

  楊若晴剛到院子門口,便聽到外面傳來車馬的聲響,還伴隨著小安那熟悉的聲音:“爹,你別急,我來馱你下車!”

  隨即便是何父的笑聲:“我的腿早就好了,用不著馱。”

  小安:“這馬車高,還是馱下來比較穩妥!”

  楊若晴抬頭望去,大路上果真停了一輛馬車,何蓮兒扶著何母立在一旁,娘兩個肩上都分別挎著一只包袱卷,正笑吟吟看著馬車車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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