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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5章本來可以有一個兒子
蕭重煬的話,沒有嚇到顧長海,也不會嚇到他。
蕭重煬如果真的想殺他,也許早就成功了。
但蕭重煬從來不滿足于讓他痛快地死,蕭重煬喜歡像貓捉弄獵物一樣,非要讓他活在恐懼之下,非要讓他不得好死,才覺得心滿意足。
顧長海最近也時常想,蕭重煬為什么會心理扭曲成這個樣子,這么殘忍和冷酷。
就因為讓他看著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如果是這樣,冤有頭債有主,蕭重煬該報復的是他顧長海,為什么對身邊的人也那么冷酷。
他枉顧兒女的幸福,只把兩個孩子當成自己擴大事業的工具,他毆打妻子,對屬下更加殘暴。
一個人是要活得有多痛苦,才會這么喜歡折磨別人。
隨著年齡的增長,顧長海的心境漸漸在改變,也漸漸明白,當一個人不放過他人的時候,多半是因為不肯放過自己。
也許蕭重煬最恨的人,是他自己......
因為有這些疑問,再加上和寒夜長談之后,顧長海前些天好好調查了一下蕭重煬的私生活。
還真查出了點什么。
顧長海大概明白了令蕭重煬痛苦的真實原因......
他把思緒收回來,對蕭重煬剛才的說法表示理解:“不過我和婉清在上船之前,就已經在一起了,我沒有強迫她。”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她不可能自愿和你......”
蕭重煬赤紅著雙眼,他沒說下去,他開始劇烈咳嗽,掩著口鼻的白手帕很快就被鮮血浸紅了。
顧長海無奈搖頭,從桌上取了餐巾,遞給蕭重煬。
“你還是別說話了,好像我在欺負你一個快死的人似的。”
“如果沒有你,我和婉清本來可以幸福地在一起!”蕭重煬憤怒低吼,然而嗓音暗啞,沒什么氣勢。
顧長海看著他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終于還是咽下去。
蕭重煬曾經也是英俊瀟灑,意氣風發,縱然到了中年,也魅力不減。
但隨著他病情的惡化,短短幾個月,整個人已是形銷骨立,面容憔悴如七八十歲的老人。
人到了這份上,活著的尊嚴已經不能保證,顧長海不愿意再去揭他傷疤,說他痛處。
顧長海坐在了蕭重煬旁邊的椅子上,淡淡道:“沒有我,你們也未必幸福。”
蕭重煬皺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顧長海說,沒什么意思,反正我沒有逼婉清嫁給我,后來她知道你還活著,也是她自己選擇留在我身邊的。
婉清對蕭重煬死心了,不再愛他了,這是事實。
不管蕭重煬愿意不愿意相信。
蕭重煬忽然苦笑了一聲,點了點頭:“是,她不愛我了,女人總是見異思遷的,無一例外。”
他頓了下,又喃喃自語似的繼續說道:“也許她從一開始就不愛我,畢竟我出身低微,配不上她,像你這種富家公子哥,她當然會喜歡......”
他說完,端起手邊烈酒,一飲而盡。
顧長海聽著他這些話,看著他的樣子,很想再和他打一架。
蕭重煬這一輩子,也算是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名利他都有了,可到頭來,骨子里還是那個敏感自卑的窮小子。
他如何自卑,顧長海根本不在乎,但聽不得他詆毀婉清半句。
瞞了蕭重煬大半生的事情,在這一刻,顧長海決定對他說出來。
至少讓他知道,婉清不是什么見異思遷、嫌貧愛富的女人,是蕭重煬辜負了婉清的一片深情。
“那你知不知道,她之所以愿意嫁給我,是因為當時懷孕了,孩子是你的。但她以為你死了,為了把孩子順利生下來,也讓孩子將來有個完整的家庭,她才決定嫁給我。”
“什么!”蕭重煬猛然站了起來。
傍晚的海面上起了風浪,游輪起伏顛簸,他險些跌倒,最終扶住了椅背,但身體依然劇烈顫抖。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顧長海冷著臉說道。
“那個孩子呢?你殺了我的孩子?”
蕭重煬上前一步,揪住顧長海的衣領,質問著。
顧長海沒費什么力氣,就把他推開了。
蕭重煬向后踉蹌了兩步,一條腿有點跛,顯得更為吃力。
顧長海想到蕭重煬這條腿,是因為自己跛了的,又看到他今日這番慘淡光景,內心的憤怒消減,反而多了些愧疚感。
但與這人好聲好氣地說話,也是萬萬做不到的,便冷聲道:“我又不是你,天天想著殺了我兒子。”
“那孩子到底在哪兒!”
顧長海拿起空酒杯,從冰桶里隨便夾了兩塊冰放進杯子里,然后給自己也倒了杯酒,“四個月就停止發育了,流產了。”
“為什么?為什么停止發育?”
顧長海喝了口酒,深吸了口氣,“大夫說是傷心過度,影響了胎兒。”
蕭重煬抿緊了唇,緊接著,渾濁的淚水從眼眶里涌處來,他把臉慢慢埋在雙手之中。
洶涌的海浪聲掩蓋了他的嗚咽......
顧長海把目光轉向遠處,眨眼功夫,太陽已經掉到了海平面之下,此時海面上只剩下一片暗紅。
想起婉清流產時傷心的樣子,顧長海依然很心疼。
那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知道孩子的父親還活著,顧長海本來是有私心的,他并不希望婉清生下那孩子,聽到孩子流產的消息后,他甚至松了口氣。
然而當婉清因過度的悲痛和自責而傷害自己,顧長海后悔沒有早一點告訴她:蕭重煬其實還活著。
知道愛人活著,心情就不會壓抑,也許孩子就能順利生下來了......
然而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他更不敢說出真相,唯有加倍愛她。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直到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蕭重煬的聲音打斷了顧長海的思緒,他低聲問:“四個月......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蕭重煬忽然笑起來,“所以......我本來可以有一個兒子,如果我不接那最后一單,如果我沒有去無人區......”
本來可以有一個兒子,也就是說,現在他一個兒子也沒有。
顧長海終于聽到他親口承認此事,問道:“所以蕭駿到底是誰的孩子,為什么和我家阿夜長得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