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等以后要用了，再拿來也不遲，你要是不放心，那咱現在就先立個字據，你看如何？”
林弟來一臉笑的拉住娘的手，“娘，瞧您說的，這就生分了。”
“崽子們，還不快過來給你們外婆磕頭！”
三個小崽子都聽話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蘇秀禾磕了幾個頭，“外婆，祝您新年快樂！”
幾個虎頭虎腦的小崽子，別提多招人稀罕了。
蘇秀禾從懷里摸出幾串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一人給了一串。
“來，拿壓歲錢。”
“謝謝外婆！”幾個崽子又異口同聲的說話。
林招娣面露羨慕之色，等娘跟兄弟們都進堂屋之后，她才拉住林弟來，“弟來，咱們姐妹二人，說會兒話。”
“好，咱們姐妹二人，也確實是許久沒聊過了。”她還沒出嫁的時候，就曾聽說過，姐姐嫁人之后，日子過得并不好。
時常遭受自己丈夫還有婆婆的打罵，哪怕是懷了身子，也沒見有的休息。
甚至還因為懷了身子干重活，而掉了一個孩子。
這些年，她其實心里也一直惦記著林招娣。
畢竟，以前在家里，她們姐妹二人，是最親近的。
“弟來，我瞧著妹夫人挺不錯，對你也挺好的。”
林弟來溫和的笑了笑，“算是因禍得福吧。”
誰能想得到郭大富雖然個子矮了一些，卻又一顆柔軟的心呢。
若不是因為他個子矮，附近村子里沒有姑娘樂意嫁給她，恐怕也輪不到自己撿這個便宜。
“那姐姐你呢，這些年過得可好？”
林弟來見姐姐穿著也不算太差，身上的襖子連個補丁都沒，看樣子，這些年可算是熬出頭了吧。
林招娣慘然一笑，“我跟你姐夫和離了，后來，老王一家，全死了，連我大兒子，也跟著一塊兒去了。現在就剩下我和二龍相依為命。”
猛然聽到這種噩耗，林弟來微微愣神了幾秒，她沒想到自己離家多年，姐姐身上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情。
“姐姐，你如今還年輕，可要抓緊時間，再找個男人嫁了，生上三五個孩子，都不嫌多，老四出生的時候，娘都二十八了，要是咱爹還再的話，興許還能再生兩個呢。”
提到生孩子的事情，林招娣更是笑不出來，“我生不了了，當初懷著身子的時候，被你姐夫打了太多回，沒了好幾個孩子，后來，那玩意就壞了，以后也生不出孩子了。”
她說的輕飄飄的，林弟來卻是聽得心驚肉跳。
同為女子，她自然曉得一個女子不能生孩子，是一種多么大的痛苦。
她拍了拍林招娣的肩膀，以示安慰，“姐姐，你受苦了。”
“哎，這就是我的命，怨不得別人。”同樣是娘生的，同樣是嫁給娶不到媳婦的男人，她林弟來就是嫁的差了，也依舊過得富足。
而她呢，這些年什么罪都沒少受。
日子卻也沒見得比別人過得好。
林弟來瞧見姐姐這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心里也不好受，“要不姐姐，你以后就跟著我吧，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至少吃喝不愁的。”
“真的？”林招娣沒想到自己妹妹，竟然主動邀請她跟她一塊兒過日子。
瞧著林弟來光鮮亮麗的，日子必定是過得不差。
“咱們姐妹這么多年的情誼，我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這般痛苦？多帶兩個人罷了，算不得什么事，不過姐姐，你如今住在何處？”
“娘不是建了個木炭坊，我現在暫時和你外甥住在那邊。”
“娘倒也算得上是有幾分本事的，若是娘愿意讓你留在她身邊，比跟著我顛沛流離好，關外的生活，可不好過。那邊民風粗獷，強搶民女的事情時有發生，我怕你去了，也要不適應。”
林招娣確實被嚇了一跳，“這么嚇人，那官老爺也不說管管？”
林弟來嘆了口氣，“那官老爺在關內，手哪能伸到關外去。”
“這幾年咱們在關外做生意，也算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別看著咱們也算掙了不少錢，你是沒看到，我們夫妻倆初到關外的時候，差點就小命不保，能活著回來，都算是佛祖保佑了。”
林招娣一聽，頓時打消了跟著自己妹妹混的念頭，要是二龍跟著妹妹一家丟了性命，她唯一的指望也沒了，那還有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那還是算了吧，你別覺得是姐姐不愿意跟著你們一塊兒討生活，只是我一想二龍還得讀書，若是跑關外去，書定是讀不成了。”
“喲，二龍還讀書呢，我家那幾個小混球，只想跟他們爹一樣做生意，誰都不愿意讀書，嫌讀書腦殼疼，我也只能隨他們去了。”林弟來看到那幾個在屋里屋外到處亂竄的孩子，一臉無奈的笑。
其中一個高舉著飴糖跑到她跟前，“娘親，吃糖，這糖可好吃了，娘一定會喜歡的。”
林弟來彎下腰，把嘴張開，“啊……”
孩子很習慣的把糖塞進了娘的嘴里，然后一臉期待的望著娘親的臉，“娘，怎么樣，是不是甜絲絲的，可好吃了。”
“嗯，真好吃，謝謝你給娘親這么好吃的糖，娘還是頭一次吃這么甜的糖呢。”
“嘿嘿，娘喜歡就好，我就知道娘一定會喜歡的~”被娘夸贊的孩子，下巴都抬得老高，一看就是開心極了。
林招娣聽著卻覺得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弟來，你跟孩子咋這么說話，你也不嫌肉麻。”
“姐姐，你這就說錯了，對待孩子，不能簡單粗暴。”林弟來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是要用心的，娘的那一套，可不管用。”
小時候，她在娘身上，吃了不少苦頭。
她那時就暗暗發誓，以后有了孩子，斷然不能跟娘一樣。
如今幾個崽子，雖然不是女娃娃，但也還算貼心，她還是相當滿意的。
林招娣不懂這套理論，她對孩子的方法，簡單粗暴，就跟村上大多數人一樣，能夠讓孩子吃飽了，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哪里還顧及得了孩子們有什么情緒？
林弟來想到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還是我婆婆教我的，我家老大剛出生的時候，我也是依照娘的法子，可惜適得其反……”
兩個姐妹像是有聊不完的話，站在屋外說了很久很久。
林招娣也覺得自己跟妹妹談了會兒心，也是受益良多。
她或許真的不會教孩子。
既不能像娘一樣讓孩子們都信服她，亦不能像妹妹一樣，全心全意的愛著自己的孩子……
她果真是個不稱職的娘親。
看向一個人落寞的站在角落里的王二龍，她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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