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色沉沉。
立春已過,這天卻還沒有暖和起來的意思。
林大有屋里多了個小孩兒,問東問西的,搞得他睡覺都睡不安寧,索性就出來走走。
正巧碰到了同樣出來的林青山。
他見他面色不好,促狹笑道:“二弟,你這是怎么了?被你媳婦趕出來了?”
林青山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多言語。
林大有見跟他說了半天,他也沒個反應,便不滿道:“哎,跟你說話呢。”
“不想說。”林青山悶悶道。
“怎么了,跟大哥我說道說道唄?”林大有自然而然的勾住了他的肩膀。
“要是咱爹還活著該多好。”
林青山感覺爹死了以后,就沒人再鎮得住娘了。
以前娘也還好,但是現在,突然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林大有望著接近圓滿的月亮,灑下了一地銀輝,“你還在想娘白天說的話?”
“娘這樣的想法,長此以往,我閨女得成什么模樣?”林青山一直都覺得,女孩子,只要本本分分的,就好了。
哪里來這么多遠大志向。
“我倒是覺得娘的觀點,挺新鮮的,這世上一直都是男人掌權,難道女人就比男人差了?”
“我沒說女人一定比男人差,我只覺得,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就是有他的道理,不能隨意去更改。”
“我倒是沒發現你這人還挺迂腐的,那老祖宗將女子拘在家里相夫教子,可他老祖宗想沒想過,男人在外也會出意外。像娘這般,咱們爹這么早就死了,要不是娘在外拋頭露面,咱們今天能有這么好的日子嗎?”
林青山被懟的啞口無言。
“可是娘好歹也成了親,有孩子,那孩子擺明了就想跟書過一輩子。”
“害,我覺得你就是瞎操心,如今林香才五歲對吧,五歲說過的話,能代表什么?你五歲的時候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感情這種事,等她到了年紀,她自然會懂的。”
“但愿吧。”林青山心里依舊在犯愁。
林大有不知怎么的,眼前忽然浮現先前在郡城里碰到的姑娘。
就是不知那種出生的姑娘,娘會不會同意……
他摸了摸下巴,還是決定先問問娘的意思。
他敲了敲娘的房門。
蘇秀禾也被林青山氣的不輕,聽見有人敲門,沒好氣的喊:“干嘛?”
睡在旁邊床上的王小兔被嬸子的聲音嚇了一跳,但她也不敢出聲。
“娘,是我。”屋外的林大有說。
“有什么事就直說。”
“那什么,娘,你對找兒媳婦有什么標準嗎?”
畢竟現在家里的事業也做大了。
他挺擔心娘會不會眼界也因此而變高了。
蘇秀禾直白的問:“你碰上喜歡的姑娘了?”
林大有還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后腦勺,“哎,娘可真是料事如神,什么都瞞不過娘,先前去府城碰運氣的時候,碰到了一位姑娘,長得就跟仙女兒似的,這要是娶回家,該多美呀。”
他光是想想那張嬌俏可愛的小臉蛋,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
蘇秀禾突然將門拉開,抬眼看向他,“娶媳婦不能光看臉,有些姑娘性子囂張跋扈,娶回家想氣死娘?”
林大有微微一愣,但很快就道:“我保證,那姑娘的脾性也好,娶回家絕對會聽娘的話,這事你就放心吧。”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脾性好,你才跟人家見過幾回,跟人相處過幾次?”
“我有那種直覺,她一定是個好姑娘。”林大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浮現出一種叫幸福的表情。
蘇秀禾被他那副油膩的模樣搞得有些犯惡心,“誰家的姑娘,讓你這么上心?”
“就是……”提到家世,他就猶豫了起來,“娘,假若,我是說假若,那姑娘身世坎坷,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娘你還會同意讓她進咱家門嗎?”
“只要人好,就是孤女又如何?”蘇秀禾不在意門第這種東西,況且,他們家也稱不上什么門第。
頂天了,只能算是還有倆小錢的莊戶人家。
林大有聞言,心里稍微定了定,緊接著又說:“她年幼時無處可去,被歹人騙去青樓……”
“你的意思是,那姑娘是青樓女子?”蘇秀禾對青樓女子并沒有什么偏見,不過在這個時代,青樓女子算得上是最下等的。
她怕只怕是林大有一時興起,覺得人家長得好看,便喜歡上了,等以后時間久了,必定會嫌棄人家出身,到那時,那青樓女子,才是最可悲的。
林大有以為娘要拒絕,連忙解釋說:“她雖是青樓女子,但從來沒做過那種事,還是清白的姑娘。”
“你跟人家才認識多久?就知道人家是清白的姑娘?”
“我打聽的唄,娘,你就說你同不同意。”
“那你說,若她不是清白的姑娘,若她容顏不再,你也能保證不會嫌棄人家嗎?”
“啊……這。”林大有根本就沒想這么遠。
他就是覺得人家的模樣生的不錯,做事英姿颯爽,不似尋常姑娘那般嬌氣。
“你連這點都不考慮到,就說喜歡人家,還想要娶人家為妻?人家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若到那時你嫌棄她,她在這世上,便再無其他依靠,搞不好會因此而害了她丟了性命,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
林大有還想說什么,但蘇秀禾卻直接合上了門。
好吧,那就再想想吧。
下回再去郡城,他再跟那姑娘好好談談。
婚姻大事,絕非兒戲。
一夜過去,林大有很早就去了木炭坊,那些個小乞丐們很早就起來了,幫著大人搬木頭,裝木炭。
一個個的,弄得黑峻峻的,活像是個木炭做的人似的。
他喊來趙貴,“現在有多少庫存了?我這五千斤,能直接出庫嗎?”
“庫房里還有一萬多斤,足夠的。”趙貴說。
“行,先安排個五千斤,往縣里送。”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
趙貴有條不紊的將事情都安排妥帖。
為了不耽擱時間,他先租牛車把貨拉到鎮上后,再和鎮上的鏢局談好價格,由他們負責這次的押送。
很快,又是兩百多兩銀子到手。
趁著天還沒熱之前,林大有又來回倒騰了幾次生意,直到手里的資金累積到一千兩。
他拿著這筆錢換成銀票,再次前往郡城去找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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