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雖然問話當中有玩笑的成分,然而梁掌柜卻看得很明白。

  他笑著搖搖頭:“我于廚藝上是外行,然而遠威卻是個中行家。他曾經說過,賢侄女那刀上面的功夫,沒有幾年苦練,怕是不能如此爐火純青,不知道賢侄女之前是否跟在哪位大師傅手下學習?”

  學倒是學了,然而這卻不能如實說的。

  蘇青鸞心里吐槽,表面上卻打著哈哈:“可能失憶之前學過,所以一碰到菜刀就覺得特別熟悉吧。”

  梁老板見蘇青鸞這么說,便也不追問了。轉而吩咐外面:“昨日新制茶點,送進來兩份。”

  少許,就有伙計端著兩盤泛著青翠欲滴顏色的梅花形狀糕點,分別放在了蘇青鸞和梁掌柜面前。

  梁掌柜把蘇青鸞身前那碟子向著她的方向略推了推,殷勤道:“賢侄女快嘗嘗,這按照你所說的方法改良的茶點,你且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蘇青鸞點點頭,拿起一塊糕點嘗了一口。

  果然,上次那般甜到齁人的膩口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綠茶芬芳微苦的清新味道。而原本略有些干澀的口感也由于加入豬油,更加細膩。

  蘇青鸞一抬頭,便見到梁掌柜正抬眼,一臉期待地望著她。

  蘇青鸞點點頭:“果然這么改良之后,不那么甜膩,即便不怎樣嗜甜的人,也可入口了。”

  梁掌柜贊同地點點頭:“像是我,就覺得這帶有微苦味道的點心剛剛好。只是,賢侄女果然心有巧思,怎會想起用茗茶加入點心調味?”

  蘇青鸞笑道:“只要是吃食,皆可作為佐料入味,茗茶既然能入飲,自然也就可以佐味。”

  于是,她略說了幾個可以把食材作為調味的例子,比如用山楂熬肉湯去除腥味,用果肉塞入醬油和陳醋一同發酵,可以讓味道更醇厚等等。

  邊聊著,梁掌柜又拈起一塊茶點細細品嘗。

  “這茶點,也算是賢侄女又一道新菜式,”梁掌柜笑道,“雖然可能盈利不會很多,但我定然不會讓賢侄女少分一文錢的。”

  蘇青鸞當初給方子的時候,倒是沒有指望這個茶點賺錢——畢竟她只是在原本的做法上建議把茶葉末加進去改善甜膩的味道,本質上還是人家的做法,完全算自己的“菜譜”,她感覺不太地道。

  然而梁老板卻很是厚道爽快,二話不說把這茶點的盈利算了她一部分分成。

  蘇青鸞知道是對方好意,連忙道謝。但是卻不解道:“我觀梁叔很喜歡這茶點,怎么斷定‘不會盈利很多’呢?”

  梁掌柜喝了一口茶,將口中的差點順下,解釋道:“這茶點畢竟略帶些苦澀,市面上嗜甜的客人居多,我等的口味算是少數了。”

  蘇青鸞略想了想,明白了個中緣由:不同于現代完全不缺糖的情況,現在這個年代對于很多人來說,糖甚至是許久吃不上一口的奢侈品。

  所以這個年代除卻非常富有的人,尋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存在“吃糖吃膩了”這種事情,就像是現代尋常百姓不可能“米其林三星”整日吃到吐。

  太貴了,吃不起。

  而鴻福樓開在縣城,就注定面向的大多數本地或是過往經商的食客,基本都是尋常人家,而非大富大貴。

  既然如此,也就注定缺少“不愿食糖”的客戶群。

  想通這一關節,蘇青鸞點點頭:“做生意嘛,除卻盡人事,還要聽天命。咱們只消提供,是不是選擇就在食客了。”

  兩人聊了幾句,蘇青鸞抬眼看看外面的日頭,便要告辭,卻被梁掌柜叫住了:“賢侄女且留步,給你帶回去點兒新鮮貨!”

  說著,梁掌柜急匆匆出門,一通“咚咚咚”的腳步聲下樓去了。

  蘇青鸞慢悠悠下到了一樓,讓過了來回忙碌不停的伙計們,干退一轉身拐進賬房先生所在的前柜后面。

  賬房先生一邊打折算盤,一邊笑呵呵道:“托了蘇小娘子的福,那魚湯和千絲卷大受好評,這個月的進項增了不少呢。”

  蘇青鸞也很高興:“得賴于‘鴻福樓’在這一帶聲名遠播,才能讓我的手藝有發揮的空間。”

  這話雖然有一些商業互吹的成分,但是卻也有一部分是實話。

  畢竟“鴻福樓”是這縣城里規模最大,也是現存經營最久的酒樓,若是同樣的吃食在別的地方售賣,未必有這么多客流量。

  所以相當于鴻福樓給蘇青鸞提供“廣告位”,而蘇青鸞提供“成品技術”,兩者互惠互利。

  說話間,梁掌柜拎著一個主編的簍子出來轉身往樓上走。

  蘇青鸞連忙迎了過去,好奇道:“梁叔,這是什么?”

  梁掌柜把手上那簍子往前一送,端到蘇青鸞面前:“賢侄女,你看這是何物?”

  蘇青鸞聞言,好奇地將頭探過去,往那竹簍子里面看去,竟看到里面有一條體型細長而活蹦亂跳的魚。

  仔細看去,那魚通身遍布黑色如蛇皮一般斑塊狀的花紋,猛一看仿佛整條魚都是黑色一般,

  蘇青鸞眼睛一亮:“這……這可是黑魚?”

  “哈哈哈哈……”梁掌柜點頭笑道,“賢侄女果然識貨,今日友人送來幾條黑魚與我,還特意吩咐此魚生性兇狠,但肉質細膩少刺,十分鮮美,我便想著分賢侄女一條,定不會讓這美味被辜負!”

  蘇青鸞知道,這黑魚無論在任何時代,由于十分兇悍,所以一直很難捕撈,其珍貴性可見一斑。而現在梁掌柜竟然將這么珍貴的食材,眼睛不眨一下分給自己,這讓她十分感謝。

  梁掌柜看她道謝,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先前賢侄女幫我解決那么大的麻煩,一條魚算得了什么?”

  蘇青鸞于是不再推辭,拿著魚轉身告辭了。

  要說這魚果然兇悍,從鴻福樓一路到了自家攤位,又過了半日從攤位一路拎回家里,這魚一直鬧騰的十分歡快,仿佛知道生命將要走到盡頭,要造作到最后一刻似的。

  由于這魚一直不安分,蘇青鸞拎著也特別費力,滿腦子都在想怎么把這條不省心的魚料理了。

  想了想,蘇青鸞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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