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之微笑著看蘇青鸞刻意坐得筆挺,搖搖頭:“只是好奇,你這閑散自在的樣子是從哪里學來的。”

  蘇青鸞無情吐槽:“其實你想說我這種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樣子是從哪里學來的吧?”

  其實蘇青鸞的姿勢倒也算不上多么粗鄙,不過比起一舉一動,哪怕挽袖子這種在別人看來有些邋遢的動作都自成風儀的沐行之來,那自然是不夠看的了。

  沐行之卻搖搖頭,似笑非笑道:“實則你若是刻意為之,還是能保持幾分風度儀態的。”

  蘇青鸞:……我可真是謝謝你哦。

  隨即,他繼續道:“可是青鸞的風度儀態卻不似隱士一般灑脫不羈,又不似高門閨秀動靜皆成規范,倒也奇怪。”

  蘇青鸞想要扶住圈椅扶手的動作一頓,心中暗自感嘆:好敏銳的人,真的是一丁點兒都不能掉以輕心。

  其實沐行之這話卻也沒有錯:蘇青鸞在現代雖然不需要如同古代的大家閨秀一般行動坐臥有一大堆規矩,不過自從她被師傅師娘收養之后,為了防止她彎腰駝背,老兩口在蘇青鸞小的時候就很注意糾正她的姿勢。

  然而這種姿勢的板正更多是出于為了健康的需要,因此更加外放,更加舒展,不是符合這個時代婉約朦朧那種儀態萬千的美——畢竟這個時代需要“閨閣儀態”的都不是什么尋常人家了,按照上輩子來說應該算得上是“貴族禮儀”。

  不過蘇青鸞對于“貴族禮儀”倒是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在她看來,那些貴族不愁吃穿,不用為生計奔波,自然可以有那個閑工夫為了怎么坐姿優雅,怎么吃飯好看而一遍遍修習禮儀。

  然而尋常老百姓過日子,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吃兩口飯多睡一會兒大覺比較實惠。

  不過這種觀點肯定不會是這個時代所能接受的,畢竟在這個時代“禮儀”和“人品”某種意義上是掛鉤的。

  蘇青鸞其實不太理解:如果風儀出眾等于人品高潔,那么“道貌岸然”這種詞的存在又是什么意義呢?

  撇撇嘴,她坐直身子看向沐行之:“我的‘禮儀’并不需要出現在什么重大的場合,不需要代表某一群體或者階層,所以‘夠用’就行,不必如那些個大家閨秀一般,連吃頓飽飯都會讓人詬病。”

  “青鸞不屑那些大家閨秀?”

  “正相反,我倒是很佩服她們。”蘇青鸞嘆口氣搖搖頭,“每時每刻,言行舉止,行動坐臥,甚至一些本能反應都要控制得有儀態,而且不在人前露出任何破綻,這簡直是可以頒發‘勞動獎章’一般的存在了好嗎?”

  看著沐行之,蘇青鸞就想著那些高門大戶的人一舉一動自成規矩,甚至可能連睡覺姿勢都有要求的閨秀,只覺得果然什么都是有代價的,賞心悅目亦如此。

  沐行之卻微微蹙眉:“勞動獎章是何物?”

  蘇青鸞垂眸略想了想,開始胡編亂造:“勞動,就是勞作運動。你看那些禮儀的訓練,雖然只是尋常的行走坐臥,但要求嚴苛,連角度都不能有絲毫錯漏,定是頗為耗費體力,難道算不上一種勞作運動么?”

  沐行之點點頭:“的確,幼時教授禮儀,覺得十分痛苦。”

  蘇青鸞聳聳肩:“對吧?而我就不一樣了——”蘇青鸞指了指自己,“我的‘禮儀’最多是為了同人打交道的時候能夠順利交流,順便為了自己身體健康。”

  前一個原因沐行之倒是可以理解,不過后一個……

  “身體健康?”

  蘇青鸞先是用標準坐姿坐在椅子上:“這樣的坐姿,”又把自己歪成奇形怪狀,“和這樣的坐姿,你覺得時間長了哪個會讓后背疼痛難忍?”

  “可如果依照青鸞的理論,躺在床上雖然不雅,不過卻比坐姿更加有利于背部健康不是么?”大概是覺得蘇青鸞的理論十分有趣,沐行之也找了個比較別致的方向……辯論,或者說是“抬杠”。

  這個可是難不倒蘇青鸞的,現代社會那些健康小講座,她生病之后看了不知道多少。久坐久臥的害處她簡直閉眼睛就能說出一串。

  下肢靜脈血栓這種涉及解剖層面的東西自然不能說,但是另外一些顯而易見的卻可以當作論據來反駁:“如果一直這么躺著,后背是舒服了,但是身上的肌肉會萎縮,要不了多久甚至連下地行走都困難,絕對談不上‘健康’吧?”

  沐行之聞言點點頭,表示認可。

  蘇青鸞離開之后,沐行之轉身問一直在旁邊作木頭人狀的松伯:“在你看來,她的行止儀態可能看出來是何出身?”

  松伯詫異轉身看向沐行之:“東家不是已經查到蘇娘子的確是那抱錯的蘇家大娘子么?”

  “可她所知所想,皆非在安寧侯府養出來的性子,而且探子不是也說,侯府中并不曾有哪位主人對庖廚一道感興趣的。”

  “可是,她總歸是站在我們這邊……”

  “若她只是尋常女子,自然可以聽之任之,不過你也看到她遞過來那馬鐙馬掌還有精鐵冶煉的法子。”沐行之垂眸,若有所思,“你看她拿出那方子時候的神態和動作了么?”

  松伯茫然回想一下,卻搖搖頭,不太記得了。

  沐行之聲音沉緩:“那般閑散隨意的態度,雖然也足夠慎重,但那是對待周遭的環境,然而觀其神態,她對于那張紙上的內容本身,卻并不是十分看重。”

  如果蘇青鸞在場,肯定是要驚出一身汗來:她的確對于紙上寫的那些“技術”不是那么在意,畢竟這并非“從無到有的發明”,而是“已經有的基礎上改善”,所以在她看來,從理智上知道這張紙對于這個時代的任何想要做一番事業的人都很有誘惑力,但是從情感上還是重視不起來。

  因為在現代,“精鐵”甚至都只能算得上是“常見的平民級別”材料,比起那些什么納米技術材料,超導材料簡直不夠看。

  也正因為如此,蘇青鸞很難從情感上體會沐行之在第一次看到那張紙的時候有多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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