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最開始還覺得自己是被蒙在鼓里那個冤大頭,所以還比較生氣。可是她這個人即便是有天大的怒氣,只要找到了勸自己的理由,也會很快消下去,俗話叫“氣性不大”。

  更何況,蘇青鸞仔細想想之后,發覺按照沐行之那個百般小心的個性,自然是能干出來這種事情,而且這樣只是保險起見并沒有什么不對的。

  她只是有些郁悶,自己好歹也算是這個“團隊”的一員,自然是應該受到相應的信任,所以這種程度的“通氣”在蘇青鸞看來是幾乎算得上理所當然的事情。

  沐行之這種把她當做一個外人“隱而不告”,這讓她十分不痛快。

  不過蘇青鸞畢竟是活過兩輩子的人,不是什么事情都會突然上頭去吵架,很快她就做好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他所有人都是經歷過了層層選拔,蘇青鸞相信,這個“選拔”除卻能力方面,也有品質方面的篩選。

  既然如此,他們那一些人在客觀上自然比自己要值得信賴,更加可靠。

  這一點雖然讓蘇青鸞感覺到有些沮喪,但也能從理智上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而且因為這一件事,蘇青鸞原本因為覺察了對沐行之的感情而有些發熱的腦子,也冷靜了下來。

  沐行之從方才就一直暗中觀察著蘇青鸞的神情。她會發怒也在他的預料之中——畢竟當初決定由著對方砍價,卻不點名店家身份的時候,沐行之就已經預見到這一幕的發生。

  當然,客觀上來說,他并沒有“說謊”,只是有選擇地不過多透露自己的事情,至于對方有什么想法,那也是對方自己擅自發揮想象力,并不算是他“騙人”,所以沐行之甚至已經做好準備,當對方質問自己的時候,反問過去“我哪里騙你了”。

  當然,按照沐行之自己的情商,他完全沒有必要刻意用這種挑動情緒的說法激怒蘇青鸞,只不過他是故意的而已。

  都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實際上所謂“旁觀者清”,甚至在蘇青鸞自己意識到對沐行之的感情之前,作為被喜歡的對象,沐行之已經隱隱覺察到了這一點。

  最開始他也注意到,恐怕蘇青鸞是不自覺地對他心生親近之感,但并沒有意識到其中的感情變化,所以沐行之也樂得裝糊涂——畢竟蘇青鸞的舉止都十分恰當,沒有越過界線的事情,不惹人反感。

  但是最近,沐行之意識到,蘇青鸞應該是覺察到了什么,或者決心改變什么,看他的神情較之之前有些許微妙的變化。

  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對于兩個人都是如此。

  沐行之深切明白,自己今后要走上一條什么樣的路,但是他也明白,蘇青鸞即便是心里面對他心存愛慕,也不會因為他成為籠中之鳥,她是真正屬于廣闊天地的女子。

  他心想,至少看在對方全心全意幫助他的份兒上,自己至少也要確保給她一個光明而自由的未來。

  當然,這話他是誰也沒有說,不然一直侍奉身邊的松伯保證就要大驚小怪:東家你什么時候因為別人幫忙就一定會許諾什么條件啊?東家到底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信用和良心的人啊?

  不過正是因為有了這一點非常微妙的心思,沐行之才想要不著痕跡地打斷蘇青鸞對自己的感情,不然他總覺得有些……不知道該怎樣處理。

  所以明知道可能會被討厭,沐行之還是決定,當蘇青鸞質問他,他就反問對方到啞口無言。

  然而讓沐行之沒有想到的事情是,蘇青鸞雖然最開始還是氣鼓鼓的,但是到了后來,反而好像是自己想通了一樣,又開始和外面坐著的松伯和瑤光說說笑笑,對于他的態度也恢復了正常。

  這倒是讓沐行之十分詫異。

  直到晚上再次歇腳住宿,因為已經出了比較繁華的青州城,所以客房也不那么緊缺,大家終于可以入住單人間的時候,蘇青鸞還是私下提議,讓瑤光住單人間,剩下三人住三人間,自己和沐行之住雙人房間。

  這樣一來,才更加“符合人設”。

  到這個時候,沐行之才百分之百確定,蘇青鸞是真的一點也沒有賭氣,是真的恢復心平氣和了。

  因為蘇青鸞這個方案是最優解,所以大家都沒有什么意見。不過沐行之倒是對蘇青鸞為什么能夠迅速恢復心平氣和感到好奇——畢竟在他看來,按照蘇青鸞的性子,若不是找到了一個能夠勸服自己十分合理的理由,她是不可能這么迅速恢復過來的。

  “我還以為你很生氣。”沐行之有些奇怪。

  “我是很生氣啊,可是也知道這只是遷怒而已。”蘇青鸞很坦率,“其實我只是自己鉆了牛角尖,但是其實我想要和你那些心腹同等的待遇,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我又沒有經過層層選拔。”

  沐行之聞言愣了愣:原本以為是蘇青鸞自己心胸寬廣,卻不想她是完全誤會了——當然能夠自己很快勸自己脫離激動的情緒,從這一點來說蘇青鸞倒也算是“心胸寬廣”。

  見沐行之笑的十分揶揄,蘇青鸞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你笑什么?我承認我的想法很孩子氣啦,不過你是不是也笑得太過分了一點?”

  她知道,這種“新入伙的不服氣老板對一路打拼過來的老員工更好”的想法十分幼稚可笑,不過需要笑得這么一臉欠揍么?

  沐行之被蘇青鸞一提醒才發覺自己臉上是浮現著笑意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不自覺地笑了出來,只是感覺這樣惱羞成怒的蘇青鸞有些……有趣。

  見蘇青鸞瞪著他的眼神愈發犀利,沐行之才收斂笑意看向她:“誰說你沒有經過‘帥選’的?該不會青鸞覺得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成為‘沐行之的夫人’了吧?”

  蘇青鸞聽到沐行之這句話,雖然理智上明白,他的意思是:身為“沐行之的枕邊人”,她也是需要足夠值得信任,才能讓沐行之有可能同時兼顧兩個身份,但是明知道是如此,心里還是不由自主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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