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無根圣女，按照規矩，江鈴不得不時刻戴著面紗，不得讓外人看見自己的容貌。
“聽聞仙人飲露飽腹，如今這么多葷腥魚肉，圣女恐怕是沾不得吧？”宴會上，皇后緊緊盯著她。雙眸看似溫和，卻總帶著幾分銳利，“景然也真是，不打聽打聽圣女的喜好就……”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江鈴微微一笑，稍稍撥開面紗，夾了一口魚肉送入口中。
皇后略微尷尬地笑笑，氣氛微僵。這時，夜景然的聲音響起，清清朗朗：“娘娘真是太小看臣了，既然是為圣女辦宴，自然要問清楚圣女的喜好。”
“那是，景然做事，本宮自然放心。”皇后很快將表情調整回來，微微一笑，“不過開個玩笑罷了。”
江鈴面上平靜，心里卻有些慌亂。
先前府門口士兵一事，不過是靖帝想借此讓百姓對夜丞相產生意見，雖然最后事情被解決了，但還不足以讓百姓對此事改觀。
而自己也因為“穿越后遺癥”暫時不得言語，只能靠行動來表述自己的想法。
想到這里，江鈴穩了穩心神，站起身來。
她走到宴廳中央，掃視眾人，繼而雙手捧酒，手一歪，酒液被傾灑在地上。
眾臣愣住，靖帝也是微微一愣，但他不愧為一國君主，立馬反應過來：“眾愛卿，跟圣女一起，敬天地。”
眾臣方醒悟，紛紛起身，將酒液倒在地上：“敬天地！”
聲音還算響亮，江鈴點點頭。
她回到座位上，重新倒了一杯酒。這次，她沒有來到中間，而是示意眾臣和她一起來到外面的園子里。
眾臣不解，但還是烏泱烏泱地跟來了。包括靖帝與皇后。
江鈴跪倒，捻了一點塵土放入杯中，一飲而盡。繼而示意眾臣與她一起。
“這……”這次，大臣們不樂意了，面面相覷，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圣女，請問我們……都要照做嗎？”一個山羊胡老頭問她，臉上的不情愿極其明顯。
江鈴漠然地看著他，眼里寫了三個大字：你說呢？
“為什么要如此啊？”另一個肥頭大耳的官員問，“圣女您……給個解釋啊，我們都敬過天地了。”
“對啊，圣女給個解釋啊……”大臣們怨聲載道，朝著江鈴不斷發問。
江鈴抿著唇，心里微微泛起焦躁來。
夜景然向前一步，似乎是想飲塵酒。江鈴抓住他的動作，沖他微微搖頭。
還不到夜景然出場的時候呢。
夜景然讀懂了，將腳步撤回。只是眸光幽深地打量著江鈴。
眾臣的逼問越來越急，江鈴攥緊手指，環顧著人群。
而靖帝，就在人群之外，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圣女怎么總是不說話啊？”
“圣女不會是不會說話吧？”
“……”
江鈴閉了閉眼，壓下情緒，慢慢開口道：“感念天賜。”
聲音清冷孤傲，和她出世的冰洞一樣讓人戰栗。
幸好。
江鈴松了一口氣。
“萬物皆由天賜，上有浮云，下有塵土，浮云無可獲取，各位便飲塵致謝，有問題嗎？”
眾人終于不再逼問圣女，而是竊竊私語，很顯然，他們還是不愿意。
江鈴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向府門口。
門口的百姓正在暢飲暢聊，犯了錯的守衛士兵想給每一個百姓倒茶布菜，卻連連遭到拒絕。
見圣女出來了，百姓紛紛起身，有的還跪下了。江鈴像之前一樣，隨手拿起一杯酒，傾倒在地上：“敬天地。”
百姓照做。江鈴又跪在地上，跪向百姓，飲塵酒。百姓毫不猶豫，依然紛紛照做，回跪向她，甚至還有百姓喝完酒直接哐哐磕頭撞地：“謝土地，謝老天！”
大抵是農民。
有官員嫌惡道：“臟死了。”
“敬天地，感天賜，佑百姓。”江鈴朗聲道，聲音有力：“為官者更應如此。”
江鈴徑直走到當朝三王爺面前，為他斟了一杯酒：“三王爺，您來。”
三王爺臉色難看：“本王才不要。”
“好。”圣女臉色未變，轉身來到夜景然面前，“夜丞相。”
夜景然的目光牢牢鎖住她，江鈴微微一笑：“你來。”
夜景然聲音低啞：“好。”他止住江鈴給他斟酒的手，眸色深深。夜景然斟好酒后，干脆利落地跪下，捻入塵土。
他說：“感念天賜，護佑百姓。”隨即一飲而盡。
百姓一片嘩然。江鈴笑了，她輕嗤：“丞相大人都喝了，其他大人又在高貴什么呢？”
“圣女說得對。”一直未開口的靖帝突然說話了，“朕攜嬪妃們也感念上天，護佑百姓。”
見丞相和靖帝都做了，百官這才不情不愿跟著跪下，捏著鼻子喝了這杯塵酒。
江鈴見此，便道：“各位請繼續就坐，我的任務完成了，也就先回去了，勞煩丞相送送我，免得我路上醉倒，勞煩再找一個會武的將士陪著，免得我路上撒酒瘋。”
免得路上有人要殺我。江鈴想。
靖帝臉色未變，反而笑瞇瞇的：“恭送圣女。”
回去的一路倒是平安。
樹蔭下，陽光透進來。四下無人，江鈴剛想跟夜景然說話，就被夜景然死死按住肩膀。
“你……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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