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清冷的聲音透過屏幕落到了古堡中，語序不快卻令人無法忽視。
韓先生關閉直播的手指一僵，想起了什么，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葉小姐，你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也該滿意了吧？”
他冷著聲音，一如既往地占據道德高地。
可這回不用彈幕出來懟人，葉瀾就先揚起眉梢，輕笑道：“是我剛剛一直給你錯覺，認為我很好說話嗎？韓先生，就算你能厚著臉皮不認這筆賬，也得問問那邊的利威爾先生，是不是愿賭服輸。”
一句話，直接把兩人都拉踩到了。
韓先生被刺得面皮一疼，一度惱羞成怒想發作，可還沒開口就先被沙發上傳來的聲音打斷。
“我，認輸。”
老人氣息微弱，卻強撐著一口氣爬起來，搖搖欲墜朝著手機走過來。
到了屏幕前，他雙眼呆滯又喃喃重復了一遍，“我愿賭服輸。”
說完，他伸手解開領口，從其中扯出一條項鏈，尾端的吊墜因為用力過猛一下打開。
裝飾的吊墜里頭赫然藏著的就是一副神像。
那是他一直隨身攜帶，每天臨睡前都要拿出來仔細擦拭，虔誠的信仰。
可現在他看著這副圣潔的神像，眼里的光卻熄滅了。
“偉大的神仆，長生不死，永存不老，哈哈哈……”利威爾念著信條，忽而仰天長笑起來，邊笑邊哭，在滿臉淚痕的詭譎表情中一下將神像扔到地上，貴族昂貴的靴子狠狠踩上去，“狗屁，一切都是狗屁，什么信仰什么意念戰勝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在最后兩個字出口瞬間，他心頭最后一口氣散盡，猛地又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便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猝然倒在了地上。
“利威爾！”韓先生一驚，趕忙上前去查看他的情況，結果一探鼻息，指尖卻是一抖，“死了。”
死了。
聲音輕輕落進直播間，驟然掀起軒然大波。
‘臥槽，出人命了，快跑！’
‘跑什么，又不是我們的錯，是他們技不如人。’
‘你們別忘了他是凱特家族的人，這下葉神惹上大麻煩了。’
……
彈幕亂做一團。
導演這會兒也是六神無主，一直在瘋狂給唐斯年打電話，結果打是打通了，可唐斯年卻告訴他，“這事兒不歸我管。”
導演都懵了。
“不歸您管，那歸誰管？”
玉皇大帝管嗎？
他已經被今晚魔幻的對決刺激到神志不清了。
最后唐斯年給了他答案，“一切聽葉瀾的。”
聽葉瀾的。
葉瀾這會兒還一臉云淡風輕坐在那兒，一點關閉直播的意思都沒有。
韓先生叫來家庭醫生，確定利威爾回天乏術后，霍然起身就將矛頭對準了她。
“你害死了利威爾，一位凱特家族的重要成員，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有視頻為證，你逃不掉的。”
對方先下手為強，想把自己摘出去。
可惜剛剛一直很好說話的葉瀾現在卻變得寸步不讓。
“是嗎？但我覺得凱特家族不蠢，不會看不出這事是你先挑起來的，利威爾不過是你利用的一枚棋子。”
韓先生悚然一驚，當即反駁道：“我沒有，你別亂說！”
“有沒有，凱特家族自會評判。”葉瀾唇角微揚，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弧度卻是冷的，“我們比試是公平公正的，至于韓先生你的用意，就不好說了。”
韓先生自然也不是蠢人，早在利威爾氣絕身亡的一刻就意識到了不妙，直到這一刻被葉瀾戳破偽裝，他才臉色煞白，眸光如同利劍一樣射向了屏幕上的少女。
“你陰我。”
“此話從如何說起。”葉瀾優哉游哉坐在那兒看著好戲，反問道：“不是你先找我的麻煩嗎？”
“……”韓先生直接被堵得沒話說，恰在此時，屋外響起了一陣轟隆隆機翼旋轉落地的轟鳴聲，再抬眼望出去，就見外頭鏟平的大花圃上停了一輛直升飛機。
飛機艙門打開，走下來一行人，皆身穿宮廷華貴的燕尾服，金發碧眼，胸口處的族徽閃著耀眼的光芒。
是凱特家族的人來了。
意識到這點，韓先生的腿突然就有點軟。
他太清楚凱特家族的手段，這會兒利威爾出事，屋子里上下所有人都會遭到牽連，更別說他這個主使者。
那怕是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葉小姐。”他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一下從利威爾的尸體旁邊撲到桌前，沖著屏幕前的少女哀聲乞求道：“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救救我，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答應你，只要你讓我活下來，求求你。”
精明的生意人永遠懂得權衡利弊，在生死關頭，他終于不得不承認這個剛剛瞧不起的戲子其實內有乾坤。
少女既然能操控國內平臺跟他對線這么久，背后勢力肯定不容小覷，也是現在最有可能給他一線生機的人。
直播間眾人被他變臉的工夫唬得一愣一愣的。
葉瀾倒是早有預料一般，面色從容道：“真的什么都答應？”
“是，只要我有，我給得起的，您要什么都行。”韓先生來不及思考，只能忙不迭全答應下來。
葉瀾也不怕隔著網線對方賴賬，爽快就點了頭，“行。”
話音落下，腳步聲已然邁進了屋內。
為首的中年男人站在玄關處，明明一眼就能瞧見利威爾的尸體，卻還是遵守禮儀般揚聲問道：“誰是這家的主人，客人上門都沒人來招待嗎？”
平緩的語調里是濃得化不開的傲慢。
韓先生雖說得了少女的保證，但依舊不敢違背凱特這樣的大家族威嚴，爬起身迎了過去，“伯爵閣下，我是這間古堡的主人，姓韓。”
中年男人聞言，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繼續道：“聽說利威爾來你這里做客出了事情，可否領我們過去看看？”
他將派遣人來掙錢說成做客。
韓先生也不敢反駁，只好硬著頭皮開口，“是在我這里，請這邊請。”
說著，他轉身在側邊引路。
一行人中有一名貴婦人腳步顯得很急促，在距離尸體還有一段路途時就驚呼一聲，提著繁復的裙擺一下撲到了尸體身上。
“利威爾！”
韓先生見狀，心頭頓時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果真中年男人靠近后，沖著對方彬彬有禮道：“夫人，我知道利威爾是您的兒子，離開世界我很抱歉，但也請您謹記，他剛剛犯下了褻瀆神靈的不可饒恕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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